一口气到了府里,一头一脚抬起来放到屋里,大长公主当殿正襟危坐“松绑”
萧度一得自由,吐出抹布就委屈地“阿娘。”
“哎哟,不错,知道叫娘,我还道你只会叫珍珍。”
萧度见事不妙,正要说话,大长公主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拍身前长案,指着萧度说“给我打”
慈母变成母老虎,萧度挣扎着“阿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娘老娘叫人登门问罪,我打从娘胎就没受过这种气都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牲你哪怕跟个娼妇吃酒,也比跟凌家小贱人鬼混像样儿”大长公主骂着,“看什么看给我重重的打”
好么,看来是真想打的,众壮士按倒萧度,抡起板子问“打多少”
“打我没说停不许停”
萧度挨着打,开始叫几声想惹慈母同情,不想慈母变身变得很彻底,听他喊疼,大长公主就只管冷笑,还催着用力大。他就扯开喉咙“阿娘,我就快要能叫她们家安份了。彼此相安不好吗”
大长公主气笑了,踱着步子过去,挥停了板子,蹲下去揪着儿子的耳朵吼道“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生的是个儿子吧莫不是被头猪掉包了吧”
打手想笑,又怕被迁怒,憋得极辛苦。萧度身上疼,心里更痛“阿娘,究竟怎么一回事”
“你的好珍珍,你的心肝宝贝儿小妖精,把你卖啦”大长公主语气轻快,笑道,“凌贤妃对圣人讲,你把袁家小郎君骗去给梁家人取笑呢。”
“这谁说的不”
“圣人说的。”大长公主笑到最后冷了脸,伸手在儿子刚挨了打的臀肉上狠掐了把,疼得萧度眼泪真的掉了下来。皇帝是不大可能叫凌贤妃替别人背黑锅的。难道真是珍珍出卖我
大长公主一声冷笑,扶膝而起“抬去送给他爹,好好管教”
话是这么说,大长公主还是亲自过去跟萧司空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前头老子跟凌贤妃党羽打生打死,把凌家喷得狗血淋头,自己也挨了不少黑砖,后头儿子跟人家妹妹海誓山盟,儿子还已经有了婚约,虽说还没办仪式,可约了就是约了,这他娘的是把老子娘捆一块儿给卖了呀。
萧司空开始看儿子的惨状,还以为是被仇家暗算,惊怒交加想报仇。听妻子说完,他抬起手上拂尘,往儿子身上一顿乱打“混账逆子”
萧度见了亲爹,心道,妇人是没法讲道理的,除了珍珍,亲娘也听不进道理。但是阿爹不一样,他一定能明白的。忙说“阿爹息怒穆士熙查了吗”
哦,穆士熙是真的有问题的。萧司空停了手。
萧度也松了一口气,如果穆士熙真的有问题,那么,凌珍珍也就没有骗他,多半是不小心。唉,凌贤妃多狡猾呀,肯定是珍珍被套话了。
终于,被打完了两顿之后,萧度得以说明他自己并没有被凌珍珍骗,他们两个是真心想要在一起,并且真的有考虑过怎么破解眼下局面的。
大长公主抱着膀子冷笑,凌家的小娘皮肉能看而已她伸个指头指着儿子“你做梦你是要叫你爹失信于人吗刘家小娘子哪里不好小小年纪就有模有样,你要不是我的儿子,你才娶不到她”
然后指挥萧司空“给他告假,就说病了,养好就送到刘家去”
爱子变孽子,大长公主翻脸也比翻书快。
萧司空道“夫人,息怒。我问问他,你打算跟刘家怎么办呢嗯你失信于人,叫人家小娘子如何做人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礼义廉耻呢”
“我情愿把她当妹妹疼,我和珍珍一定会照顾她的。”
大长公主继续翻脸“呸我就要她做我儿媳妇她大家闺秀,父兄俱在,用得着一个小娼妇照顾那小娼妇怎么这么有脸呢”
儿子跟老婆一样,都是遇事要自己痛快,老婆好点儿,因为她是公主,并且多数时候还是在道理上的。儿子就不好了,萧司空直起身“夫人,我这就给他告假。”
萧度傻了,为什么呀又一想,坏了,凌珍珍约他见面,还没见着呢。挣扎要爬起来,又被大长公主一脚踢在了臀上“你给我老实点吧你爹娘还要给你善后呢”
大长公主的善后也简单,给袁家赔礼道歉,对刘家再次重申婚约有效,并且一定会管教好萧度。萧司空那里,跟皇帝见面的时候得提一提儿子不像话,已经打得告病了。夫妻二人继而同仇敌忾,发非要掐死凌家不可。
萧度被锁在家里,由大长公主的卫队看着,大长公主派一队带甲武士三十人,别的不干,就蹲萧度那儿不叫他越狱。
谈心,没有的,棍棒就有。关到刘家出了孝,就让他们成亲
萧度愈发思念凌珍珍,他相信凌珍珍也担心他,当然也更想当面确认一下情况,不知道凌珍珍有没有被家里为难
凌珍珍也在思念他。
早在宫里的时候,凌珍珍已经被凌母发现了不对劲,她自己还不觉得。凌母也是有主意的人,问女儿问不出来。凌珍珍只推说“这梁家的三姨也太胡说了。”凌母心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跟梁家那个“凡品”不大有关系。
问不出来就不强问,凌母的主意比女儿多得多。暗中留意就是了,凌母很是怀疑女儿这是少女怀春了。那就更问不出来了,不是吗
凌珍珍与萧度约了紧急见面,信,凌母没发现,但是大活人出门就好盯了。凌珍珍前脚走,凌母后脚就带人跟上了。凌珍珍进了道观,萧度当时已被大长公主亲自抓进车里了,她与大长公主的车擦肩而过。
进了道观不见萧郎,凌珍珍前找后找,急得哭了难道萧郎生气了
凌珍珍不开心地回到了家里,凌母什么事也没拿着,只能闷中纳罕,难道真的疑错了珍珍第二天,穆士熙的妻子又来拜访,凌母且把小女儿的事放一放,把大女儿的大计再拣起来,大女儿是富贵所系,比小女儿更重要。
梁家也是这么想的。
与凌家不同的是,梁家的小女儿更能折腾一些。
梁玉从袁府回来,先见梁满仓,说了见过了袁家夫人,小先生是梁大郎见的。然后去找南氏聊天,二门上遇到吕娘子,叫一声“吕师。”
吕娘子特意来迎她,问道“如何”
“老夫人是个明白人,与明白人说话太痛快了。她说已见了大长公主,让再看看再说。”
吕娘子笑道“那更有好戏瞧了。先见见令堂,咱们再回去说事儿”
“好。”
吕娘子知道,梁玉几个嫂子正在南氏那儿讲理呢,她挺乐意梁玉见见这些烦心货的。这些人越不上档次、越胡闹,就只能让消磨去亲情。
几个嫂子是想让南氏给她们一些管理家务、管理丈夫的权限。近来梁满仓变了个人似的,也肯开宴了,也肯花钱了,于是儿子们也要陪着应酬,歌舞的都是小妖精,嫂子们坐不住了。想管。顺便能把旁的事也一道管一管,当然是更好了。
梁玉到的时候,南氏面前还没争执完。侍女手放在珠帘上,正巧梁大嫂说了一句“阿家,我们也是身上有衣的官娘子了,咋还不能管个事呢”
梁玉一把按住了侍女要打帘子的手,对她摇摇头“不许说我来过。”
带着吕娘子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官娘子”,不错,大嫂没错,错的是自己。近来家里这么闹腾,都是因为这个。梁大郎有官儿了,虽然没有梁满仓的大,但是官了这就跟以前不一样,他完全可以有独立的利益、独立的见解,事实上已经不是依附于父母了。人家有官身了,大嫂有月钱、有俸禄,有夫有儿,就有了底气。但是没有相应的威风,当然是不满的。所以大嫂才会直接对她说“你去跟宫里讲”
她哪里是叫自己去宫里给她说理她是想自己对宫里说,凭什么不让她更有脸面为什么小姑子有的她没有梁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却偏偏有门籍,有宫里的青眼。这是不对的,她不应该比嫂子们更出挑、更高贵。从梁大嫂的立场上看,没毛病一个官娘子,还得捧着什么都不是的小姑子,梁大嫂委屈大了。其他几个嫂子,大约也是一样的。四嫂还得更委屈一点,她现在还被四哥斜眼看呢。
梁玉现在自己这么愁,为的什么呢她没有自己的官身,没有自己的独立的势力。她现在的情境根本不如哥哥们。这与在县城的时候,哥哥们依附父亲劳作,自己在城里做学徒有一份“前途光明的事业”的情况反过来了。
身份变了、情境变了,当然什么都得变。是我没有多想,忽略变化是我的错。既生离心,就再难同心同德,这个家,心是凑不到一块儿去啦。一盘散沙居然让吕师说中了。
“物不平则鸣啊。”梁玉感叹一声,“德薄而位尊,德薄而位尊。德不配位的是我呀。”
吕娘子这回不火上浇油了,反而说“这个且放一放吧,宋先生传来的信儿,令尊有些劝不住,近来过于放纵了。请三娘劝一劝吧。”
梁玉道“我倒是想劝,先前说他抠,现在却恨他太大方。他这是穷人乍富,失了计较。吕师,找到人了吗”
“找是找着了,”吕娘子略有些为难,“只是不是咱们自己的人,没法儿给人下指令。不知道会怎么做”
“唔,不拘什么,不用吩咐。钱你只管使,只要不是造反,就行”梁玉很有气魄的一摆手。
手刚放下,阿蛮跑了过来“三娘,小宋郎君的消息咱们家被参了”
梁玉惊愕地看着吕娘子,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