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乱者当斩(2 / 2)

长命女 我想吃肉 8412 字 2个月前

众人说笑一回,宴罢歇息,等过了最热的时段,才整装上马。今天只是热身、熟悉场地,众人都放得开,随意说笑。丰邑公主看梁玉控马果然了得,赞道“你这真是得老天的青睐才能这么聪明。”

梁玉谦虚道“不过是因为我粗糙,舍得摔打罢了。”

几人看她水灵灵的模样,都不信她说的。平王妃道“这话说得我都要心疼死了,谁舍得叫这样标致的小娘子摔打”

女人们都很欢乐,她们不断地向桓琚诉说“四凶”为害,桓琚也渐有犹豫的样子。与此同时,朝上也暗流涌动,正在策划反扑。弹劾“四凶”的奏本也逐渐涌现。“四凶”离完蛋也不远了,没有了他们,京城才是一个乐园。

梁玉道“我们乡下人,真是摔打出来的。我小时候自己两条腿撵过兔子呢。”众人都不信。

其时,正有一个人跑出了撵兔子的速度梁芬。

她是梁玉的大侄女,就快要定亲了,家里祖父祖母、亲爹叔叔连弟弟一块儿被“四凶”给抓走了。钟肖还派人看住了她家的大门,全家焦急,梁芬鼓起了勇气,翻墙跑了

这也是一个从乡野里长大的女孩子,梁府院墙虽高,扛个梯子上去还是不在话下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小姑姑去到了无尘观外,却见书场也不开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钟肖派的人拿着从摊子上抢来的胡饼边啃边说“这匾居然是圣人题的那他们观主即便在,咱们也进不去呀。”、“她不在,咱们正好在这里守着,省得再多跑腿。”

梁芬这才想起来,梁玉出城去了。她一个姑娘家,跑出城去又要到哪里找人呢正思量着,背上被人拍了一掌,吓得梁起了一身的冷汗,回头一看“阿蛮姐”

阿蛮是钻了狗洞出来的,梁玉带着桂枝等出城,阿蛮作为管家留下来看无尘观,道观被围,阿蛮不肯坐以待毙,也设法逃了出来。两人一合计,梁芬道“我去杨家借辆车,咱们去找姑姑。”

阿蛮道“好”

两人又跑到了杨家,杨家却是任凭你叫门,总是不开,叫得急了才说“小娘子请回,你我两家并未定亲,小娘子擅自跑来,于理不合。我家守法人家,与犯人并没有关系。”

梁芬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阿蛮虽急,也不敢催,只说“我去找我哥哥,让他送信。”梁芬抹抹泪,爬了起来“我与你同去”两人未曾约好,阿蛮的哥哥也不在家,阿蛮说“我去”梁芬道“我也去有个照应。”从头上拔下了金钗,“换匹马。走再晚不知道他们要受什么罪呢。”

落到酷吏手里的人,每一秒都是煎熬。烧红的烙铁贴上了梁九郎的背,脂香四溢。钟肖笑问南氏“梁媪,您看,怎么样”

与此同时,梁芬与阿蛮换到了马,阿蛮道“日头已经偏西了,得快”

两人急驰而出。

梁玉正在球场上与平王家的小郡主说笑“你这准头可不行,拜我为师,我教你。”

小郡主笑道“我可不要拿桃木剑跳来蹦去的。”

“那个你想学我还不教呢我也不会”

“哈哈哈哈。”

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夕阳西下,丰邑公主那里早准备好了山珍野味“酒足饭饱,明日再战,如何”

几人都笑道“好”

便在此时,两匹马跪倒在了丰邑公主别庄大门前。

梁玉在席间坐下,正擦手,丰邑公主的家令带着两个人进来“殿下,这两个小娘子说是来找炼师的。”

梁玉一看,大吃一惊“你们怎么过来了”

梁芬往地上一瘫“姑姑他们把家里人都抓了”一堂皆惊,平王妃道“仔细说来,快把人搀起来,这碗汤喂了她提神。”

阿蛮比梁芬口齿更佳,诉说了无尘观被围,广虚子被抓等事,又说杨家真不是东西,居然见死不救。梁芬一碗汤灌了下去,缓过神来哭诉“家里就剩阿娘、婶子、妹妹、几个小弟弟了,大弟他们都被抓走了。”

梁玉问道“什么罪名”

“说是查逾制,请去说话。姑姑,他们哄鬼啊进了四凶的门,有全须全尾出来的吗”

那是没有梁玉霍地站了起来,丰邑公主骂道“这群疯狗别急,我们同去,进宫喊冤去。”

“来不及了,”梁玉双手冒汗,“看,太阳落山了,城门落钥了。只能等明早,他们是白天被抓走的,这一日一夜,不知要发生多少事大娘,我们这就得走,借我顶帐篷,我就在城门外歇下了,门一开我就进去。”

安邑公主道“我与你同去”

平王妃等都说“我们也去”

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梁家牲畜无害成这样都被抓了,她们各自的家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了几人一面让收拾行李,一面围着阿蛮、梁芬问京中的情况。梁芬道“我跑去观里的路上听说,御史们也都叫卢会给抓了。”阿蛮说“别的就不知道,我们被围得早,出来得急。”

梁玉的脸绿了。

不多时,行装准备好了,众人赶到城外五里驻扎下来。众人议定,由她们进宫探听情况,梁玉先不要露面,以防被请去喝茶。求下情来怎么都好说,求不下情来,就先送梁玉姑姪出城躲躲风头。

帐篷里,梁玉在灯光下一遍一遍地整理自己的行头,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球杆,用得最顺手的,短刀,袁樵送的那一柄,一向保养得很好。还有一柄菜刀。

梁玉对菜刀说“嗐,怎么把你也带来了”

吕娘子道“你天天看它,就给你带来了,唉,别担心。”她想说,大不了我去宫门口喊冤,状告方令一个守宫城的军人与“四凶”合谋,总之,先把这些人困起来就好。

梁玉却说“吕师,一旦我有不测,阿芬就交给你了。”

吕娘子打定了主意,心道,也许老天让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让我灿烂这一回,我这可也算左右一回时局了。也是报了府君救命之恩,也是答了你的相遇之情。在你身边,我总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也是不错的。笑道“哪里就到那一步了呢好,我答应你。”

这一夜,只有她们两个人睡得很熟。天不亮,梁玉就起身,还是打球时的装束,将马也收拾好,骑马小跑了一圈疏散筋骨。平王妃等人装束停当,夹带着梁玉姑姪入城。她们入宫,梁玉在宫门外等候。

然而宫中早该上朝、宫墙外不该有闲杂人等的时间,却聚了一群人桓琚病了。

丰邑公主拉着安邑公主一马当先“我们要去探望阿爹”当爹的病了,是不能不让做女儿的探病的。今天守门的恰是方令,他客客气气地让两位公主进去了。对其他人却说“执政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惊动圣人。”

梁玉对吕娘子道“咱们走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翻身上马,先去大狱,得知卢会竟然悠哉悠哉做生日去了,调转马头一气冲到了卢会家。

“四凶”不够格天天上朝,还不知道桓琚生病的事情,都往卢会家聚会。今天是卢会的生日,四人笑着说“为庆大哥生日,也叫这些囚徒们同感大哥恩德,今天不打他们了我们给大哥做寿”

堂前的舞伎是胡商孝敬的,斟酒的小厮是犯官家抄没的,堂后的厨子是连着酒楼一道笑纳的。“四凶”高坐堂上,听歌看舞,好不热闹。渐渐便说到了案子,钟肖骂梁满仓夫妇“这群乡下人才是真的心狠,眼见儿孙受刑,居然一声不吭。再问,那老婆子先昏过去了,梁满这个混蛋跟着装晕,一个一个的晕可恶”

卢会道“那你可抓紧了。”

何源就问卢会“大哥那里如何了你何必只与一个崔颖闹他能有几两肉呢不如抓个大的,比如萧礼。”

卢会老脸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羞,掩饰地抬起杯子“好好,喝酒喝酒。”

王道安问卢会“方老兵说的那个袁家子,怎么样了”

卢会的脸更红了,他对上崔颖就什么都忘了,要不是记得自己得早些回家睡觉养精神好做生日,都能住在牢里。“将他留着,叫那老兵亲自报仇,岂不是给老兵面子了”

“也好叫老兵多出点血。”随着何源一句话,“四凶”高高低低地笑了起来。

卢会忽然投杯于地“哎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只看歌舞,忒无趣了。”

钟肖笑道“我知道等我去提几个死囚来,拷打给你看”

卢会鼓掌道“还是你懂我”

钟肖拽起步子下堂“等我备马”

出得门来,正撞到一个骑马的小娘子。这是谁好生标志。钟肖往她脸上多看了两眼,正发呆,却见对方问道“钟肖”

“正是在下,”被美女问,总是要回答的,“小娘子是何”

这是钟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梁玉提马上前,健马扬起前蹄踢在钟肖前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钟肖仿佛听到了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人往地上滚,马依然不停,四蹄踩过钟肖,梁玉一气冲进了堂内。

卢府响起一声尖啸“杀人啦”

“四凶三缺一”喝酒笑道“今天正该杀几个人。”瞬息间见仆从四散逃逸方觉不妙,再看梁玉纵马进来,马上还悬着弓夭,卢会仗着熟悉地形,当先逃蹿,何源紧随其后。唯有王道安,一向动作慢,梁玉纵马上前,高高扬起了球杆。

上好的球杆,杆体韧性上佳,杆头沉重。“咔”王道安长得惊人的下半张脸被打碎了,带着破碎的半张脸,王道安疼得在地上不停翻滚。梁玉追上前去又是一杆,锤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继而纵马踏过他的身体,留下一个被踩出肠子的尸体。

再提缰绳,另外两人已不见了。

梁玉目视瑟瑟发抖的乐工舞伎,一个乐工扯开前襟,露出交错的鞭痕,悄悄指了一个方向。梁玉点点头,提马追出卢府,且跑且喊“我只杀四凶余人闪开”

此时日已高升,街上人看看到两个人往外跑,继而看到一个女人在外面追。听说“只杀四凶”,无论是真是假,都有人指路“那边”、“另一个往那边去了”、“我们拦那一个去”、“前面跑的是四凶,拦下他”

梁玉一路纵马,早有人给她闪出路来,卢会在前面跑得磕磕绊绊,梁玉在后面追得极为顺畅。眼见临近,卢会大声说“你这妇人是疯了吗敢当街击杀朝廷命官不怕国法吗我”

“你也配提国法”梁玉恨得要命,一口气追到跟前,扬杆而起,卢会左躲右闪,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紧紧握住了球杆。卢会扫帚一样的眉毛张得更开了,几乎要夺过球杆,忽地斜飞出来一枚果子,打在他的身上,接着臭鸡蛋烂菜叶破砖烂瓦都飞了出来,一枚石子打在了卢会的手肘上,卢会反射性地一缩手,球杆被梁玉夺了回来。

梁玉一抱拳“你们且慢你们杀他要入刑的我来”

她已想清楚了,她的亲人已经被“四凶”给抓了,正受着刑,多一刻都是煎熬,万一熬不过,又或者对方使了诡计拿出“供词”,大家都得玩完。这是一个每一刻都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而桓琚病了。这个时候,如果桓嶷擅动,等桓琚病好了桓嶷就得担干系,说不定父子之间就会有嫌隙。只要他不动,怎么都能圆回来

“四凶”一旦死了,就会面临整个朝廷的反扑,桓琚也到了得改变策略的时候了。她是外戚,杀几个人真不一定会死。所以她才敢这样行凶。如果是京城百姓在“四凶”还没有被清算的时候就围殴死了“四凶”,这要算民变,麻烦就大了。事情的关键是“四凶”必须得死他们一死,没人给他们说话,整个朝廷的节奏就缓和了下来,一切就都有商有量了。

大家都想叫他们先无法搬弄是非再杀了他们,何如让他们先死上一死人死了,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一喊完,依旧高高扬起球杆,将卢会左半个脑袋打碎。朗声道“借问一句,另一个呢”

“何小妇去那边了”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恨意。何源是京城人的公敌,其可恶程度远超办过数件大案的卢会。

梁玉转马去追,不多时就在指路中看到了跌跌撞撞的何源。

何源跑得极其辛苦,他想躲进领进的商铺,开铺的大婶将坐在门槛上的幼子一捞,幌子都没收就关了门。想进民宅,见了鬼的坊门居然在大白天被路人、住户给关上了想往人群里躲,人群见他像老鼠见猫,都避开了。人们一声不吭,却都是“关门”,静寂的世界让何源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何源只得往京兆府跑,以期官衙救命。远远看到京兆的大门,何源大喊“救命”

两排衙役张望着看热闹,一个老门房看了一眼,骂道“你们看啥哩等晦气吗进来关门”

“知道啦,老胡”年轻的衙役们手脚勤快,将老胡往里面一推,齐齐推动大门。

“啪”带着希望的大门在眼前被关上了,何源紧张地往后一看,只见天降一柄菜刀,带着啸音直斫在了他的脊柱上。眼前一黑,何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玉跑出了一身汗,直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停下马来,只听得大门拖着悠长的“吱呀”,打开了。

宋奇一身官衣,施施然站了出来,故作茫然地问“怎么了呀”

梁玉笑了,提马跑了过去“宋郎君,我得去宫里自首了。我把这四条疯狗宰了,您赶紧把他们家给封哦,保护一下,别男主人死了,就让别人抢了他们的家。有文书一定查抄,是否勾连军中贼子。”

宋奇何等聪明之人顾不上问前因后果,旋即明白“四凶”死后该怎么办,也作正义之色道“三娘既知自己做了什么,下官便不多言,请”赶紧点了衙役,将“四凶”的宅院一一清点封锁。理由也是现成的“保护现场,维护受害者财产”。

宋奇抄家的本领并不比周明都又或者崔颖差,衙役们在这件事情上极听他的使唤,指哪打哪。宋奇花了半天的时间,查出厚厚的财产清单,以及往来账目都是来,没有往。找出“军官”,一看,方令送的最多。

“这个人现宿卫宫中呀不好快护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