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说……杀了一个总旗,就算是给了徐慈一个交代。
轻描淡写,真是笑话。
她本来想远离是非,彼此两不相干。
他却步步紧逼,不肯相饶。
既然如此……
她得把心里的那份柔软跟不忍统统撕碎。
那个她曾经宁死也要守着的秘密,齿于宣之于口的秘密,也是时候该奉还给他。
仙草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踞,清晰地回答“是徐悯,徐太妃。”
如堆叠面前的大山在瞬间龟裂成碎片,纷纷跌落。
原来……终于!
皇帝屏息,听着身心轰鸣战栗的响动。
其实这个答案对赵踞而言,非但丝毫也不陌生,反而在意料之中,更像是理所当然。
他早就怀疑,但却从不敢想。
那日,赵踞依旧去御书房里听课,仍如往常般经过紫麟宫。
他走到宫门口,立刻转头往内看了眼,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不料今日,却竟看到小鹿站在门边上,愣愣地不知在做什么。
两人向来不对付,虽然赵踞并不放在心上,但是见了她还是想快些走开。
可不知为何,脚步反而一停。
他当然知道小鹿是徐悯身边最亲近得用的,如今她在宫内,不知徐悯是否也在。
他本是想看一眼就走。
可小鹿像是惊动,她转头看见他,竟道“雍王,你、你进来。”
赵踞很意外“怎么?”
小鹿眨了眨眼“我们娘娘有东西给雍王。”
赵踞的心里像是给扔进了一只活生生的兔子,撞的他昏头昏脑的不知如何是好。
顿时结巴起来“你说什么?”
他本是不信的,但是就像是一个在荒漠中至为口渴的人,突然看见天边一点阴云飘过来,便百般地渴盼那一定是朵雨云,而忽略了其他。
小鹿转身望内,赵踞迟疑了会儿,眼睁睁见她走远了,他再也不能犹豫,忙迈步跟着走了进去。
本以为会遇到许多人,谁知这宫内静悄悄地,当时他自然不知道,小鹿先前都把人打发了。
她也算是紫麟宫的“一霸”,偏偏徐悯宠她,所以上下一干人等都甚是听话。
赵踞没想到,小鹿会把自己带到徐悯的寝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整个人晕晕乎乎,简直像是一脚踏进了九重天的广寒宫。
赵踞内心的喜悦无法形容,却又半是忐忑地问“娘娘呢?”
小鹿背对着他“娘娘方才出门了,待会儿才能回来。”
他略觉失望。
但是这失望很快消失无踪,他只顾左顾右盼,等定睛之时,却见小鹿在桌上倒了一杯酒。
她笨手笨脚的,桌子上居然还洒了几滴。
赵踞诧异地看着她。
小鹿直直地看着他“这、这是太妃最爱喝的,你喝不喝?”
“啊?”赵踞心花怒放,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不敢置信。
当初从御膳房后厨里捡拾给丢弃的琉璃肉之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居然待遇升级,简直天壤之别。
他恨不得即刻过去尝一尝,但是仍还保持一丝理智,谨慎问道“我……我能喝?”
小鹿道“我也经常偷着喝,很好喝的。你不喝……就算了。”
赵踞一个箭步跑过去“我喝就是了。”
他着实欢喜,竟向着小鹿扬首一笑,越发的明眸皓齿,神采飞扬。
此刻在赵踞眼中,小鹿俨然亦变得无比可爱,他从来不肯对她露出笑容,今次却似格外开恩。
殊不知在当时的小鹿眼里,少年的雍王也是闪闪发亮。
赵踞小心翼翼地喝了酒,果然醇香满喉。
小鹿却有点儿紧张似的“好喝吗?”
他点头。
“那再喝点儿。”小鹿又给他斟了一杯,她的手好像在发抖,几乎又洒出来。
赵踞发现了,因心情好,便也能开玩笑了,便笑道“原来你也会害怕,是怕给娘娘发现你偷她的酒喝,罚你吗?”
小鹿“嗯”了声“你快喝吧,别等娘娘回来发现了就不好了。”
赵踞果然很乖,一连又喝了几杯。
因为心情太过激动,喝的又太过,酒力迅速发作起来。
起初他只觉着头晕目眩,浑身乏力,还想要赶紧走开,免得给徐悯发现了而节外生枝。
不料才迈出两步,就给小鹿张手拦住“雍王,我……”
赵踞已经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了,暗暗惊疑这酒劲居然如此强烈,他抬手抚了抚额头,道“我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那就别走!”小鹿说着,双手一合,竟紧紧地抱住了他!
虽然是神智昏昏,赵踞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惊的色变,才要将小鹿推开,怎奈手足酸软,心跳加速。
可是让他更加恐惧的是,除了这个,身体之中还有一股异样的火热躁动,正在不安地叫嚣着。
后来的事情,至今皇帝的记忆都是一片混沌。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打了小鹿,可后来似乎又有人出现。
那个人似乎是徐悯……她好像还骂了自己?
但是在那种酒劲跟药力混合发作的情形下,皇帝实在是无法分清,那到底是真是幻。
所以就算恍惚中看见的是徐悯的脸,对皇帝而言,那也只似一场荒谬的梦。
大概,是因为他心中那最为隐秘的渴望作祟。
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帝当时虽然并无经验,却也清楚地知道,那跟自己发生肌肤之亲的人,是处子之身。
而徐悯,那可是哲宗皇帝最宠爱的妃嫔,侍寝过许多次的了。
如何可能。
故而赵踞一直认为,那天他是着了小鹿的道儿,跟鹿仙草一度春风。
直到上次在乾清宫的偏殿,皇帝发现“小鹿”竟仍是处子,才蓦地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