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父爱如山(1 / 2)

抽到五鞭子的时候,林岚已经心疼得不行不行的, 她咬着手指头可怜巴巴地瞅着韩青松, 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

她都不敢看三旺的屁股。

大旺面色如常, 二旺和麦穗却眼泪汪汪的, 小旺已经扎在林岚的腿上把林岚的裤子哭湿一大片。

韩青松余光撇到林岚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虽然知道她是想惹自己心疼,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在数到八的时候手停下。

林岚就知道这是给自己一个信号, 立刻道:“三哥,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 剩下的记着,如果再犯加倍打!”

毕竟打不是目的, 改过才是。

韩青松捏着荆条, 看着她,犹豫一瞬,又看向大旺。

大旺忙走上前。

韩青松把荆条递给他, “拿住!”

大旺:“……”他捏着荆条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韩青松开始脱衣服。

林岚和孩子们都懵了, 你这是要干嘛?

韩青松脱掉上衣, 光着膀子,双手撑在墙壁上,看了三旺一眼, “你娘心疼你,可惩罚必须作数,养不教父之过,剩下的我替你挨。”

大旺:“!!!”那老子也不敢抽自己爹啊。

林岚:“三哥, 三哥,你别这样,大旺还是个孩子。”咋能让他这么小就承受起鞭打亲爹的阴影啊?

可她也知道韩青松固执起来也相当固执,不会更改,所以急得直搓手。

韩青松:“军法面前无父子,他代为执行,没错。”他扭头看林岚,“要不你来。”

林岚:“……”我特么更不舍得好吧!

他脱下衣服来,强健的身体上大大小小好多处伤疤,她看着都要落泪忍不住上去摸摸亲亲,哪里还舍得抽一下。

三旺又开始哭了,呜呜呜着,“打我吧,打我吧,我不怕疼……”抽第一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记住了,这辈子再也不敢,太疼了,啊啊啊啊……

大旺:“……要不还是打我吧。”打爹他是绝对不敢的,那得留一辈子阴影。

恰好韩青云特意过来看小旺和三旺,见这场面呆住了,“三、三哥,三嫂,你们……这干嘛呢?”

林岚看到韩青云过来面色大喜:“青云,你来!”

韩青云瞅着她直纳闷,嫂子我知道我现在也挺帅,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啊。

大旺忙不迭把荆条塞给韩青云,感觉那是烫手的山芋。

韩青云更纳闷,你们这干嘛啊,怎么入了贼窝的感觉?

林岚给韩青云解释一下。

韩青云懵逼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我不过是来关心一下自己落水兼离家出走的侄子,怎么就要被迫抽自己上司的鞭子?我要是敢我特娘的不早就是公安局局长了吗?天呀,我为什么要来?

看他那木愣愣的样子,还不如大旺镇定。

他默默地要把荆条重新塞给大旺,这时候韩青松催促:“别磨蹭!”

大旺已经躲去一边,跟没事儿人一样。

“啪”的一声,韩青云认命地出手,心里想着我特娘的也是抽过韩局长的男人,以后看谁还瞧不起爷!!

一荆条下来,韩青松身上肌肉绷紧,面色却如常,身形连晃都没晃一下,“没吃饭吗?继续!”

韩青云:“……”三哥,你这是逼我啊!你不知道男人受不了激吗?

他运力抽一下,作孽啊,你说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还是个孩子啊啊啊啊,我一定会做恶梦的。

抽足7鞭子,韩青云终归不会运力,已经将他的后背抽出血来。

这下林岚更心疼,自己儿子被打就算了,咋老公也被打?她恨恨地戳了三旺一指头,“三驴子,记住了?”

三旺已经泣不成声,一把抱住她,“娘,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韩青松虽然挨了7鞭子后背开始出血,眉头却没皱一下,他转首看向几个孩子,黑眸凛凛,“现在你们是孩子,养不教父之过,有爹娘护着。将来你们长大,就得自己对自己负责。”

几个孩子立刻大声地回答记住了。

林岚擦擦眼泪,赶紧让韩青松进屋去上药。

她又看三旺那小屁股,哎,惨不忍睹。毕竟年纪小,屁股比大旺也小,这荆条可是一样粗的。而且,黑爹就是黑爹,手下绝对不留情的,甚至可能因为这两天干农活,手劲更大。所以不可避免的,有重合的鞭痕,出血点也更多。

韩青云抽完鞭子感觉自己腿都软了,“三嫂,我怕。”

林岚被他逗的破涕为笑,“别怂,帮我把三旺抱进去,别摔了。”

二旺麦穗上炕把棉花和药酒准备好,他俩对视一眼,曾记得,那时候大旺被这样服侍,转眼就是三旺。

哎……

下一个是谁啊,千万别是自己啊,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哆嗦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

林岚先倒一盆开水,把干净的棉花放里面浸着,凉了一点就拿出来给韩青松把后背擦一下,再涂紫药水止血消毒。

麦穗和二旺带着小旺给三旺处理屁股。

韩青云看着韩青松那后背血呼啦的,很是歉疚,本来他第一鞭子下去就手软,根本不敢用力,可韩青松自己有感觉,要是力道小了就吼他没吃饭。

“三嫂……”韩青云歉疚地看他,我都是被逼的啊!你可别恨我。

林岚:“青云啊,多谢你啊。”她给韩青云倒水。

韩青云双手接过去,瞅着林岚,她皮肤白净,刚哭过眼尾留着一抹嫣红,本就俊俏的相貌,这会儿就更加艳若桃李。

他忍不住夸张地哇了一声,“三哥,我嫂子越来越俊了。”

村里人都这样,大伯和弟媳尽量少说话,绝对不会随意闲聊玩笑,但是小叔子和嫂子说话会随便一些。更何况韩青云平日里就嘻嘻哈哈,跟韩青松和林岚也比较亲近,当着韩青松的面恭维林岚,他夸得很顺嘴。

林岚笑弯了眼睛,“谢谢青云,嘴巴真甜,喝水。”

韩青松瞥了他一眼,黑着脸,“有事?”

韩青云正色道:“这不是听说嫂子找孩子嘛,我赶紧来问问。”他扒拉了一下三旺的脑袋,“你这个小子,比你叔我还皮,我小时候……”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比三旺挨揍可多,而且自己也没有个说什么“养不教父之过”替自己挨揍的爹,还多了个幸灾乐祸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哥,可想而知那挨揍挨的,想起来都心碎。

看他那表情林岚就知道咋回事,笑了笑,她继续给韩青松上药,怕他疼她一直轻轻的。

韩青松:“不疼,你就上吧。”

林岚给他上好药,又帮三旺上。

韩青松怕把衣服弄脏,就光着上身跟韩青云说话。

三旺没大旺那么能忍,伤口被药酒一杀,疼得他嗷嗷啊啊啊啊杀小猪一样喊。

林岚这会儿也不气只有心疼,“现在知道疼了,以后做什么事儿先想想屁股疼才好。”

“娘,我可想着了,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三旺嗷嗷地喊着。

林岚也知道不能单纯打一顿,后续的各种洗脑强化还得跟上。教育孩子其实和给下属鼓劲洗脑是一样的,要持续、强化,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一劳永逸。

要强化这个疼感,永远永远,深刻地烙在他的脑子里才行。

大旺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他每天不苟言笑,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会儿他有种英雄不寂寞的感觉,你以为打的时候最疼?太天真,抹药的时候加倍疼!睡觉、坐卧的时候更疼!等结痂的时候又酸又胀又疼又痒的时候,那才折磨人呢!

不过韩青松替儿子挨打这事儿,给了大旺很大的触动,让他心里隐隐有那么一个念头:父爱如山。再看林岚那么温柔,尤其她因为心疼孩子掉眼泪的时候,让他觉得母爱似水。虽然他从来没享受过娘对弟弟这样温柔地对他,可他能看到就已经满足。

他从来不知道向来不善言辞,话似乎都懒得和他们说的爹,居然可以为孩子做到这个地步。

看看村里那些当爹的,打孩子向来理直气壮,甚至下雨天打孩子闲着都是闲着,何必管那么多缘由?

韩青松说“养不教父之过”,儿时过错,父母可护,等长大以后犯法犯罪,却无人能替,只能自己消受。

大旺就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也不觉得那些人是错的。自从被打以后,他想了很多很多。一下子想不通,他掰碎了揉烂地想,先想明白那些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近他们,自己为什么不能接近他们,自己以后要如何避免类似的错误。

同时他又想通一个道理:那些人的行为是错的,但是他们的手艺是好的。也就是技术是没错的,坏人的技术也可以学,关键是学来为谁所用。

想通这些,他心里就敞亮多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根,那根每时每刻都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飘浮的,爹不疼娘不爱,爷爷嫲嫲也无所谓,自己有出息没出息也没人在乎。现在他的根已经扎下去,有爹娘的家就是根基所在,儿女就是分出去的枝桠,长大成材,多远多高,都不怕。

有如山的父爱,如水的母爱,这个家就是温暖上进的,就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上进的。

所以,他应该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要干嘛。

林岚扭头看到大旺蹙眉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这小子整天想啥,反正要么面无表情,要么表情纠结,她这个当娘的都看不透。

她想算了,儿大不由娘,以后让他媳妇儿去揣摩,自己就别费那心思,一个面冷的韩青松她都揣摩不过来呢。

她又专心给三旺上药。

小旺趴在三旺屁股那里一个劲地吹,“呼呼,呼呼呼……”

三旺不好意思,“小旺,你给我吹个口琴听听,我就不那么疼了。”

小旺一听可以帮小三哥减轻疼痛,立刻就跑去拿过来开始吹。

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之前林岚听他吹得磕磕绊绊的,可就这么两天功夫,已经变得熟练圆融,空灵婉转跌宕起伏。她居然听出那么点悲天悯人的大爱情感滋味来。

这孩子,经过这件事有了感悟和突破?

她觉得很神奇,一个这么点的小孩子,明明什么也不懂,居然也可以从生活中得到启迪?

真是棒棒哒。

小三哥没白挨打。

一首曲子吹完,大家都夸小旺吹得好。

韩青云更是惊呆了,他见过霍缘吹口琴,虽然更加熟练,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觉得小旺吹得更好听呢。他不懂音乐,可听了以后胸口里涌动着一股暖流,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只是自己不也知道那是什么。

想流泪!

真邪门了!

韩青云赶紧假装去吐痰,出去把眼泪擦了擦,“小旺啊,你可真能吹!”都给我吹哭了!

大家就笑起来。

韩青云又道:“嫂子,小旺是个小天才啊,霍老师说的。”

林岚与有荣焉,“那是,我家小孩儿可棒了呢。以后我还想给他买个钢琴呢。”想起自己前世小伙伴学钢琴,她也想学,可是太贵只能望琴兴叹,她就觉得如果小旺想学,那她全力支持。

麦穗道:“小旺画画还好呢,比我画得都好。”

小旺画画自然没有麦穗线条成熟,临摹得像,可他的配色、感情表达,在林岚看来却是非常独到的。就说他还没画完的全家福,上面其他人还是轮廓,只有三旺的脸,但是那眉梢眼角的精灵坏样儿,却是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