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1 / 2)

太后不至于无故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与皇帝虽非亲母子, 却有亲如母子的情意, 事关陛下龙体, 太后应无可能捏造事实构陷于她。

卫绾惊讶之后,也极快地镇定下来。

“太后发现了甚么?”

太后冷冷瞪着卫绾, 用严厉的声音问道:“还欲狡辩?汤渣之中发现毒.药残渣, 那药膳是你一手烹制,

其中只过了你们东宫之人的手,哀家纵然信你,可你也有失职不察之罪, 罪及连坐,饶恕不得。”

卫绾道:“太医确实嘱咐过我, 将午膳做成药膳, 但药材都是他亲自挑了交了方子给我的,怀珠去太医院拿的药,她是东宫老人了,这不可能出错。”

“照你之意,是太医院出了错?”太后扬声朝外说道,“传怀珠和太医院的人来。”

太医院的人向来是照方抓药, 对各宫负责拿药的人均很是熟悉,长久地打过交道,怀珠与太医院那边自然熟识。但怀珠随着寿安宫的人进殿之后,

又等了片刻,等来太医院负责与她拿药的人, 跪在了太后跟前。

太后又命人呈上物证,李太医嗅了一口,道:“这确实有芙蓉毒,此毒极伤肾气,要是长久服用,便能让人卧床不起,医术不精的人也找不出其中缘故。这毒流传甚广,洛阳城暗不见人的作坊夜市之中到处都能买到。”

听罢太后悚然一惊,瞪着双目道:“你频繁出入宫闱,原来是到外头去采买这种阴毒之物?”

卫绾也是大惊失色,“李太医,我与你素无冤仇,你……”

李太医面色镇定凛然,卫绾惊愕地又回眸望向跪在自己身后的怀珠。

这一望之下,卫绾顿时眼眶发涩。

她不确定这其中出了甚么差错,但她直觉不是李太医要害她。

在场之人,只有太医院负责抓药的药童最为可疑,她又道:“太后明鉴,卫绾虽然人微言轻,但也蒙陛下抬爱,赐婚与太子殿下,卫绾自嫁入宫中来,除一心侍奉太子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念头了!今日发生了这桩事,卫绾事先也是不知的,卫绾愿以性命起誓,如我知道这药膳之中被人偷下芙蓉毒,便教我立时……”

“卫绾。”薛夫人忽然开了口,制止了卫绾要说的话,“宫闱之地,岂容放肆,将那些不吉利的话都吞回去。”

从小到大,卫绾被卫织栽赃无数,泼过无数污水,她常常不知如何辩解,薛淑慎会装聋作哑,将黑锅扣在她和卫不疑头上,父亲也会对薛氏母女信任不疑。她反倒生了一身的反骨头,也不屑于解释鸡零狗碎蒜皮事。她一直自诩为大度,不过是不屑同卫织争蝇头小事,谁知到了今日她才真正发觉,自己根本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

东窗事发突然,但蓄谋之人算计由来已久,并很可能就在这堂上坐着。

她猜测,十有八.九是薛夫人在背后使的计,但她没有证据,并且太后对薛夫人是完全地信任的,对她则是完全地看不顺眼,视为肉中之刺,当然不会信任她所言。

但太后心头却掠过一朵疑云,嘉懿跑到她跟前哭诉,陛下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太后起先甚至动过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疑心皇帝将目光放到了卫绾身上。但转念一想,皇帝虽然贪恋美色,但从没有荒唐到这种地步,何况他身体有所好转以后,对卫绾与以往也没有太大不同,如今再看卫绾的面貌,又觉得她与皇后的容貌并不相似了。这真是稀罕。

“你说,怀珠拿给你取药的药方,在你手中么?”太后的凤目微眯,朝那药童盯了过去。

药童瑟瑟发抖,忙稽首伏地,宽大的袍服底下仍然可见肩膀的战栗,“小的、小的不知,是这位姐姐让小的取药,她每次拿了方子来,小的只顾着照方抓药,别的一概都不知啊,太后明鉴!”

几人互相推诿,太后冷笑道:“怀珠,你说。方子在你手中么?”

怀珠则惊愕地说道:“太后娘娘,奴婢不过是东宫清扫尘障的婢女罢了,平素也管着一些人,帮殿下和太子妃拿药,但这药方,太子妃娘娘向来是让她取了药,便拿回来交到她手里的,说是不能外泄,以免被用心之人利用!”

卫绾则是倏地一怔:“我几时让你拿回来的!”她脑中轰然一声,原来怀珠竟是内鬼!

她太过信任殿下带给她的安全感,却一直没有想到,他身边也是可能被安插眼线的。殿下那般放心地出征,是因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太后叱道:“卫绾,你收着方子做甚么?怕别人看穿你的好事?如实招来。”

“我没有收。”卫绾半边身子几乎跪得僵硬了,她抬起头朝薛夫人看了一眼,薛夫人微微凝眸,垂着粉面默然无语,她心冷如灰,咬唇,复又松开,“不管太后信或不信,我都是这么一句。再请太后想想,卫绾虽不聪慧,可也不是蠢人,无端端为何要对陛下不利?这不是陷殿下于不孝,陷我父于不忠么?再退一万步来说,太后真的相信卫绾会如此堂而皇之地授人以柄,让人通过一点药渣便能查到我身上来?我知,我眼下没有证据,说甚么都是徒劳,太后未必肯信,但请太后将卫绾暂时羁押,我相信清者自清,太后和陛下,必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她将皇帝祭了出来,又见她言之凿凿,太后心头再度浮上疑云,但很快出于卫绾的厌憎,她将心头的怀疑压了下去,“好,就如你所言,哀家这便去问过皇帝。嘉懿,卫绾和这个贱婢便交给你审理,来人,将人押到戒堂去。将太医院的药童一并扣押起来。”

“太后?”卫绾惊讶地被人架住了双臂,她挣脱那两人的钳制,蹙眉道,“太后是后宫之主,真要偏听人言,对卫绾屈打成招么?”

“放肆,哀家行事岂容你污蔑。”

太后大袖一挥,命人将卫绾与怀珠押解入戒堂。

跟着薛嘉懿起身,搀扶起太后。太后取了凤头杖,不疾不徐地随同亲兵至戒堂。

卫绾对阴森森的戒堂已并不陌生,昏漆的黑房内,蜡烛被迅速地点燃了火,照出墙面上庄严的贤后挂画。

她依旧庄严地静笃地犹如俯瞰人间,俯瞰一群自寻烦恼的凡夫俗子,蒲团破旧,跪得双膝发痛。

太后手拄凤头杖,对薛夫人道:“嘉懿,你来审。”

“诺。”

薛夫人领命,她走近前取了贤后挂画下那一根戒鞭,双手捧立,施礼,随即道:“太后已命人告知陛下,待陛下处理完政务后,或许便会有功夫理会一眼这桩事。卫绾,药膳只过了你与太医之手,药方如今不翼而飞,你无法拿出,宫中不少人怀疑你暗中改了药方,又从宫外买了别的药材,淬炼成了芙蓉毒。阿绾,非我不信你,但东宫人人尽知,你精通医术,擅于炼药,而你身边这个蠢笨不堪的婢女,却是个愚驽不化的,对医理自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