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2)

恋恋浮城 蓬莱客 5155 字 27天前

“爹,现在打仗, 这里虽离得远, 但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不如爹你和我一道先回广州吧。”

刘广动身走后,白锦绣劝父亲。

白成山沉吟之际, 下人传报, 古城巡防营的营长来了,在外头求见。

白成山让带进来。

营长现在早剪了辫子, 一身新式军服, 看见白成山, 去还是要给他下跪,磕头说“小的见过白老爷”

白成山忙叫他起来,问他何事。

营长站起来说“白老爷, 前几天广州来了人,聂司令派来的, 提醒我, 说要打仗了,叫我加强巡防。小的刚才听手下回报, 在城外遇到个形迹可疑的人,一盘问, 带广西那边口音, 要抓, 竟叫贼小子跳河跑了。小的觉着不对劲,过来通知老爷。”

白成山看向女儿。

“爹,走了”白锦绣立刻催促。

白成山也不再迟疑了, 颔首“行,爹听你的,今天就走吧。”

广州西关,白家大少爷白镜堂受伤的下巴今天终于可以拆线。

西医替他拆线。阿宣听到父亲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十分疼痛,不禁同情“爹,你还很疼吗”

“疼死你爹了还有这个脚,也不知道要哪天才能好阿宣你过来,扶爹起来”

白镜堂瞥着在旁的张琬琰,应儿子的话。

阿宣应了一声,跑过去让父亲撑着自己的肩,帮他站起来,一跳一跳地往前,对母亲说“娘,爹说他要疼死了”

张琬琰转向医生道了句谢,就送人出门,要进去,看见远处开来了一辆汽车,停在自家门口,车门打开,里头下来了广州市长和几个经济官员,还有商会的人。

市长看见张琬琰,急忙上来。

“少奶奶,白公子在家吗我有急事要找他商议”

看这样子,应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的。诸位请进。”

张琬琰知道丈夫平日注重仪表,刚才只穿个背心短裤没个样子,不好见人,先吩咐下人通知大少爷见客,随后才将一行人领了进去。

白镜堂现身的时候,已是换好衣服。虽然下巴带着疤,一只脚也还打着石膏,好在底子硬,看起来和平常的风度也是相差无几了。

他招呼人入座,为自己不便于行没法迎客道歉,客套了一番,问什么事。

一个官员恭敬地道“白公子,是这样的,那个刘荣以前是个土匪,人称活阎王,前清闹义和拳的时候,曾带着人马杀到我们广州附近,杀人屠城,无恶不作。现在他又打来,大家都很担心。不止这样,也不知道哪里的流言传开,说聂司令得罪了大总统,这回不但是刘荣要来,湖南也在韶州那边等着,这要两头打起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市面上就有米店屯粮惜售,趁机哄抬价格。我们一发现,就立刻禁止了,但不管用,越禁,流言传得越厉害,现在全广州都这样了,才几天,米价就比之前涨了一倍米价涨了,别的也都跟着涨”

白镜堂勃然大怒。

“哪家米店带的头”

“现在也说不清楚是哪家了,反正没一家不涨不止广州,别的地方也开始了。到处是人心惶惶啊”

市长想起聂载沉临走前特意和自己会面,要自己在他离开后确保广州秩序稳定,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的汗,接话道“白公子,我知道你这段时日受伤,身体不便,原本不好上门打扰。但这事,想来想去,只能找您了。头两年咱们全省收成不好,加上天天都闹乱子,到处打仗,官禀里的库粮储备不多,现在就算全部放出来也起不了水花。现在抓人,也是没用。昨天叫警察局的抓了两个米店老板,婆娘就带着娃跑到警察局门口说要上吊撞墙,影响不好”

白镜堂满面怒容,腾地站了起来。

“这就去商会立刻召人开会,禁止投机,恢复米价”

他说完,用力地拔下脚上石膏,甩到地上,脚套进鞋,拔腿就朝外大步而去。

张琬琰刚见丈夫怒而起身,怕他站立不稳,正想上去扶一把,却见他自己拔了石膏套,健步如飞,转眼竟就出了客厅,哪里有半点腿脚受伤未愈的样子

张琬琰目瞪口呆,回过神追出去,见他已和市长一行人出门匆匆去了。

她回来,拿起地上的石膏套,越想越是不对劲,把丈夫身边的跟班给叫了过来,指着石膏问是怎么回事。

跟班的见大少爷自己露了馅,哪里还敢隐瞒,立刻招供。说那天离开古城大少爷从车上摔了下去,下巴是真的磕坏了,但腿脚其实只是扭伤,没有骨折。古城医生过来的是时候,他非要那个医生给他打石膏,还严令自己再不许向少奶奶打小报告。

张琬琰气得不轻,叫跟班的出去,想了下,压下怒气,收了石膏不提。

很快,广州最大的十几家米铺老板收到了去商会开会的消息,得知是白镜堂的意思,不敢抗命,私下等人会齐了,结伴一起进到商会楼的会议室里。

白镜堂坐在桌后,和几个人在喝茶,模样悠闲,看见众人进来,笑着招呼“六爷哦不对,应该叫六伯的,你们来了坐,都坐”

这个白镜堂先喊六爷又改口叫六伯的,是广州最大的米铺老板,开了十几家,和白家沾了点远亲。

广州富商满地,这些到会的,自然也都是有钱人。

“镜堂啊,听说你前些时日受了伤,怎么样,好点没”

六爷一边和白镜堂寒暄说着客气话,一边坐了下去。

其余人也跟着他,慢吞吞地坐了下去。

“破了点相而已,小事。正好趁我爹不在跟前,偷懒了几天。”白镜堂笑着指了指自己下巴,随即让人上茶。

众人见他说说笑笑,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也跟着搭讪,奉承他年轻有为,有其父当年之风。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白镜堂放下茶碗,笑道“我知道众位叔伯都是忙人,今天厚着脸皮把你们都请来这里,实不相瞒,是有事相求。”

在座的哪个不是精明过人,顿时不吭声了,全都看着六爷。

六爷笑道“镜堂你不必客气,有事请说,我洗耳恭听。”

白镜堂道“刚才我来这里,去前头茶楼先吃个了茶,叫两个小碟,平时也就一两角的事,刚竟然要了我三角,整整涨了一半我实在惊讶,一问,才知道源头是米价大涨。我起先还糊涂,这才几天,又不是灾荒,怎么大米就突然涨价,后来遇到个明白人,指点了我一番,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大家怕刘荣打过来闹的。”

他站起身,提了个茶壶,走到六爷边上,亲自给他续茶。

“六伯,你也知道聂司令和我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现在他人不在广州,广州市面出了这样的乱子,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也得出来转一圈是不是六伯你是我长辈,那也就是聂司令的长辈,你又是咱们广州有头有脸的人,你看你能不能帮个忙,帮侄儿管教下你那些只知道赚昧心钱的同行和后辈,先把米价压下来米价下来了,别的自然也跟。下回侄儿再去喝茶,也就不用多掏钱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六爷咳嗽了一声,迟疑了下,赔笑“镜堂啊,不是六伯我不肯帮,只是这米价,它全是跟着市走,米就那么点,买的人多了,价格自然涨。我也没办法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不是我们想涨价,我们也是跟市走”

白镜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六爷,怎么我在街上听人说,咱们广州第一个涨价的就是你家现在聂司令在前头和刘荣打仗,你这么干,是不是觉得咱们广东干不过广西,聂司令打不过刘荣”

众人之前之所以哄抬米价,倒也没想那么深远,只是出于商人逐利的本性而已,现在听白镜堂这么说,吓了一跳。

六爷慌忙摆手“镜堂,你可千万别冤枉我给我天大的胆,我也不敢这么想这个涨价,也真不是我家先起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