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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半蹲在路中墙根儿下,仿佛在拔靴子。
“呼”,朔风呼号,卷起枯叶与沙尘,直扑上红药的脸。
她抹了抹额角并不曾出现的冷汗。
幸得她不曾贸然跟进,否则,便要与陈长生撞上了。
谨慎地藏好身形,红药用力地眯起眼,顾不得去擦拭被寒风剌出的泪水,紧紧盯着陈长生,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没蹲上多久,陈长生仿佛便拔好了靴子,人也很快站了起来。
他用力地跺着脚,将手放在唇边呵气,似是走得累了,正在缓气,一双眼睛却不停往前后瞄。
红药在他起身时便缩回了头,忖度片刻后,索性离开这处转角,从另一头拐上西六长街,绕了一段路,便来到了西三长街的南首。
彼时,长街之上,已然空无一人,陈长生想是早便离开了。
红药却不敢放松警惕,一面往前走,一面注意周遭的动静,待行近方才陈长生停留之处时,更是放慢了脚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
墙根儿下,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小石塔。
像是小孩子随手搭着玩儿的。
红药脑中轰然作响。
这个小石塔,赫然竟与红菱之前作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红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无论怎么看,那石塔的石子数目、搭建模样,皆与前番所见相同。
红药倒吸了一口冷气。
红菱,陈长生,他们是一伙的
此即是说,红菱时常夜晚外出,便是去与陈长生私会
红药勉力维持着步履的从容。
她这是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红菱与陈长生到底是何关系
对食
密谋不轨的同伙
便在她胡思乱想间,长街已在身后,寒风呼啸着,穿梭往复,红药觉得,她的后背像有一股透骨的寒气推着她踉跄前行,而她混沌的思绪亦仿佛被冻结,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她几乎是艰难地绕过了路口,方才再度站上了东首长街的街口。
到得此处,她方才停了脚,扶着墙缓了好半晌,手脚约略觉出些许暖意。
走了这大半天的路,渐渐地倒活动开了,喉咙里那冰柱似的气息,亦渐渐回温。
唯有脑瓜子还是僵的。
也或许,纵使春暖花开、和风阵阵,红药那脑瓜子也仍旧转动不开。
她抬手搓了搓脸,似是要籍由这个动作,将杂念也一并搓掉。
说到底,红菱与陈长生的关系,与她顾红药无干。
方才出于好奇才跟在陈长生背后瞧了瞧,也不过发现了一座石塔罢了。
那又有什么
六宫也有好些才总角的小太监、小宫女,小孩子家么,搭个石塔玩儿也很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