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心里知道谢英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自己也确实欠易家一个皇后之位,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不知道为何空的很,总觉得缺了一块什么似的,说不上来。
打发了谢英,裴照让宫人提着一盏宫灯在宫中漫步。
如今的后宫和他儿时记忆大不相同了,裴熙在位多年一直主张仁政,减免赋税徭役,大兴农事,国库里的钱都拨出去造堤坝,水车和水渠了,宫中各项开支逐年缩减,宫殿不是当年繁华模样,就连宫墙也不如从前那般鲜亮模样,一切都好像浸泡在那一年他被流放的那个雨季里,虽未改变,却全部褪了颜色。
裴熙很疼凤凌霜,从太子府到皇宫,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女人,一个帝王,要做到这样,要肩负的压力绝不是人们眼中看到的那样简单。
裴照嫉妒他们让世人钦羡的情谊,嫉妒裴熙比自己深情,嫉妒裴熙能给她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爱情,但在强占了凌霜的身子的时候又感到愤怒,裴熙他骗的了世人,骗了凌霜,但却骗不了他
他根本就不爱凌霜,那些深情,那些宠爱都是他用来欺骗世人的一个幌子。
但要究其原因,裴照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裴熙他这样,究竟是图什么呢
他心里有事,走的便有些快,身后的小太监提着灯,满头大汗的跟上他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处挂着白灯笼的宫殿外,小太监脸色一白,立时顿住了脚步。
虽说是在国丧期间,但大晚上的看见这样的东西,还是有些触霉头,他尚且觉得晦气,更何况是即将登基为帝的裴照。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去窥看裴照的脸色,陪着笑脸道“王爷,前面是凤藻宫,要不要奴才去通传一声。”
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裴照负手在宫门口站着,无边月色下,月华寒霜似的撒在他的脸上,衬的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的不近人情。
小太监以为裴照没听见自己的话,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王爷,要通传吗”
裴照正要说话,却忽然听见宫墙内传来一阵悠然的琴声,听的出那弹琴之人只是信手拈来,并没有想要弹出什么调子,但指尖拂过琴弦,却不自觉泄露了烦躁的心绪,如黑云压城城欲摧,阴阴透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杀伐之气。
裴照站在那,微微愣住,随即心下一片冷然。
他从前认识的凤凌霜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但裴照死后,她学会了拿刀捅人的心窝子。
曾经她那么喜欢他,喜欢的原因抛下父母亲人跟他去苦寒之地流放,但现如今,她的眼泪只为裴熙而流,即便知道她这般是因为裴熙从中作梗,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察觉到她琴声中的杀意,裴照还是觉得痛。
小太监见他手握着拳头,战战兢兢的道“王爷是不是觉得那琴声太吵了要不要奴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裴照就径直朝着凤藻宫的院子走了进去。
月光下,凌霜正坐在一杆修竹旁抚琴,原本想派遣一下心中的忧思,奈何手指抚在琴弦上却总是走神,心中隐隐有股怒意在左右着她,让她静不下心来,只觉越是弹奏,心就越乱,那琴弦在她手指抚弄下,竟隐隐升起一股杀伐之意,一缕音波荡过,竟然斩杀了月夜下一只犹如飞过的蝴蝶。
凌霜心内一惊,手下的琴弦也应声而断,崩坏的琴弦震的她的一只手鲜血淋漓,但比起那只蝴蝶的死,手上的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