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意思。"默林不带感情地答道,"陛下很久以前在某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做的选择可以有无数种,但它们无关紧要,选择本身产生的分支也无关紧要,导致这些分支最终[收束]了。这就像在水面上扔进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头那样,泛起的涟漪很小,不用多久水面就会平复。但如果在某个[重大历史转折点]上做出选择呢?如同巨石落水,扬起滔天巨浪。重大历史事件上产生的[可能性]也爆发性地增多,而且它们之中大多数的分支都有可能对日后的历史进程造成深远影响。这就是[扰动]。"
"你的意思朕大概懂了。这事会对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实际影响?"
"影响非常大。"默林停下对树种的处理,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旁的伊莱恩。
"陛下和贝迪维尔先生在之前就到过九百年后那个世界,你们都在那边的世界确立了你们的身份,并且结伴而行。把你们精确地送到九百年后的世界去,让你们用上次用过的身份继续行动,应该不是难事。"
默林定睛看着伊莱恩:"但这孩子是第一次去。他在那边的[身份]还未确定下来,很有可能被分配到世上某个偏僻的角落里去。"
"额,欸?"伊莱恩一脸懵然地看着众人,很显然没听懂默林所说的话。
亚瑟一行人利用树种的力量到达九百年后的世界(平行世界),实际上只是意识穿越过去了,本体却留在九百年前这边。因为[物质]很难进行时间旅行,让物质穿越时间所花费的能量非常庞大。
亚瑟他们的精神体(光魂)到达九百年后那个世界,自然不可能仅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其实是借用了那个世界的某具"义躯"来行动的。亚瑟占据了那个世界一名少年的身体,而且那名少年似乎还具有大不列颠王族的血脉。贝迪维尔占据的是一名人狼(魔族的一种,不是狼人)的身体,平时幻化为狼的模样和亚瑟一起行动。
这都是他们之前到过那边,确立下来的身份了。现在重新穿越到九百年后那个世界,也依然会使用那些身份继续行动。
而伊莱恩则是第一次穿越,他的[身份]还没有确立。一般而言,以精神体的形态到达另一个世界之后,"世界的意志"会暂时给予伊莱恩一个可供使用的身体,也就是"义躯"。在另一个世界中伊莱恩的义躯不一定是白熊人,可以是其他的[人],甚至其他生物。
问题是,九百年后预定分配给伊莱恩使用的"义躯"到底在何处。如果他(它)还在英格兰或者法兰西境内倒还好。如果在别的国度里,甚至远在欧洲大陆的另一边,落单的小笨蛋伊莱恩估计得陷入困境。
"明白了。"亚瑟王叹道:"默林,到了那边之后你就用哈里全力找寻伊莱恩的下落,优先辅助他的行动。朕和贝迪维尔这边会用我们自己的节奏来行动,直至和伊莱恩合流为止。"
"亚瑟你认真的吗?"狼人青年颇有微词:"如果因为伊莱恩拖了我们的后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带这家伙去九百年后的世界"
"朕已下定主意。"骑士王却说:"伊莱恩想帮忙,就让他帮忙吧。他有他的苦衷,他发自内心想帮忙。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因为麻烦就轻易拒绝他人的真诚,可不是骑士之道。"
狼人青年苦着脸:"既然你这样说。"
道理他都懂,但他依然觉得伊莱恩是个拖后腿的家伙。只希望亚瑟王这个决定真的具有其应有的远见。他回首望了一眼伊莱恩,本以为会在胆怯的白熊人脸上看见一个惭愧和退缩的表情,但他看见的表情却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那家伙的脸上没有半点阴霾。
大概,亚瑟王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伊莱恩这副表情,才没有阻止白熊人的。又或者说,已经是这副表情的伊莱恩,谁都阻止不了。
默林那边也似乎准备好了,双生树种中泛起稳定而奇妙的光芒。和以前所见的不一样,树种中的蓝色光和红色光混杂在一起,反而是偏乳白色的柔光。它发出的光芒把周围照得透亮,就连默林之前施放的黑幕结界似乎也被这光芒照成灰蒙。
逐渐剧烈的光芒,把亚瑟王等人的意识拖进时间的鸿沟之中。
"嗯?"
亚瑟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荒野。这不是旅馆,而是野地里一个营帐内。亚瑟看了看腰间的装备,知道自己依然在使用当初那个金发少年的身体。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他的身体充盈着力量。那种纯粹的"力量",是人在长时间的体能锻炼中逐渐累积起来的力量。他于是在营帐那堆装备和行李中快速翻找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面铜镜。借着清晨从帐篷外射入的日光,亚瑟照了照自己的脸。
这已经不是一张少年的脸,这个身体好像一下子成长了好几岁,看相貌应该是一名小青年了。而且亚瑟也瞥见自己衣服下隐藏着的胸肌腹肌。轮廓分明的腹肌居然有六块。胸肌和手臂的肌肉也处于理想状态。
当初这个叫做"亚斯兰"的少年,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严酷训练,把自己的身体锻炼成这个战斗机器。有这种体型,亚瑟再也不用担心在持久战中体力不够用了。
但问题是,亚瑟到底一下子跳越了多少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