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塞西尔公爵,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灵魂应该已经重获安宁。
“对于这个结局,我只有欣喜与平静,而无任何怨愤,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令人遗憾之事,那便只有我未能履行曾经的诺言我曾发誓扭转家族奢靡堕落之风,不与那些残暴冷血的新一代贵族同流合污,也曾发誓效仿您那一代的开拓先烈,开辟领地,庇护流民,成为无辜者和贫苦者的保护人,但最终结果却一塌糊涂。
“我很庆幸,在我的灵魂彻底堕入黑暗,一切无可挽回之前,您及时出现并驱散了这片土地上的阴霾。
“在我年轻之时,我一直将您视作楷模与偶像,我甚至向往着成为一名骑士,像您一样冲进黑暗,为子民开拓出一片新的生息之地因此便有了位于康德领南部地区的六座农庄,那或许是我这可悲的一生中仅有的闪光。
“如果能换一种时机,换一种方式,与您的见面或将成为我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我甚至愿意抛弃自己的爵位和所有财产,以这老迈之身成为您的一名骑士学徒,随您一同前往那黑暗山脉脚下的开拓领地,去完成我年轻时未能完成的梦想但这一切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除了城堡中的财物和那六座属于我个人的开拓农庄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作为给您的报偿,但我想一些关于永眠者邪教徒的情报您应该是感兴趣的。
“这些年来,我作为梦境的傀儡而生存,就连思想也始终处于引导和控制之下,但或许是过多地接触了永眠者的力量,在终于获得自由意志之后的一瞬间,我洞悉了这个诅咒背后的一些真相。
“请警惕,永眠者的阴谋绝不是区区一个康德领这么简单。他们在这座城堡中设置的、耸人听闻的可怕献祭其实只是他们一系列计划中的一个节点,这个节点被他们称作计算节点,而他们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需要更多的灵魂,更多的受害者参与其中
“他们的阴谋或许将遍及整个世界,而一旦这个计划得逞,他们会把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生物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他们的行动并非无迹可寻,根据我所感悟到的事实,他们的每一个计算节点都需要大量的活人作为消耗品,在南境他们或许可以通过秘密抓捕流民来慢慢凑够仪式所需,但在流民较少、秩序较为完善的其他地方,只要仔细观察人口的失踪和流动情况,便可以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我已经将这些事情报告给国王陛下,而同时我也希望您能提高警惕,警惕那些邪教徒在您的身边死灰复燃在这日渐衰退的王国南部,您已经是人民唯一的希望。
“维克多康德,一个曾真心想要成为好人的有罪之人。”
高文的视线在那些字句之间移动着,他将羊皮纸一张张翻过去,直到最后一张纸呈现在他眼前。
琥珀眼尖,一眼就看出这好像并非信件“哎这个看起来不是写给谁的信哎”
“没错,这个是领主命令,是签署之后在领地上公布的,”高文看清了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忍不住轻声叹息,“他免除了领地上所有人对康德家族的债务,并将所有领主直属的农奴以及城堡中的奴仆都解放为自由之身,且宣布他们有自由离开领地的权利。”
琥珀眨眨眼,突然记起高文曾经说过的话“哎,我记得你说过,这种解放应该循序渐进什么的”
“没错,应该循序渐进,直接将农奴解放为自由民只能让他们失去地主所的基本保障,若没有完善的、后续的土地分配以及保障制度,这些变成自由民的奴仆仅仅依靠一点遣散费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重新失去自由,最终再次卖身回到奴仆甚至奴隶的老路上来,”高文摇摇头,“但维克多康德子爵并不是个异想天开的理想主义者,他肯定也能想到这些,只不过他没有别的选择康德家族已经没了,而以目前安苏王室的行政效率,新的领主恐怕一两年内都不会到来,按照安苏的法律,这座城堡中的一切财产都属于贵族本人,任何奴仆皆无私产,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旧领主留下的人是最凄惨的,他们要么自己跑出去想办法谋生,但奴籍者自行谋生就是犯罪,要么就偷窃城堡里的财物去变卖可这同样是犯罪。
“所以康德子爵才要把这些人都解放成自由民,并让他们能自由离开起码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琥珀愣了愣,突然感觉脑壳有点大“感觉好大一堆烂摊子啊”
“确实是个烂摊子,但总得有人善后,”高文撇撇嘴,“而且我感觉这事儿已经落在我头上了。”
琥珀特别欠抽地眨眨眼“所以还是我们这行好,通常工作完成之后抬腿就走,一点都不用考虑善后的事儿就是走慢了的时候会被人善后一下”
高文瞥了这货一眼,上去扣住她的胳膊“是啊,你上次挖坟就走慢了,所以现在跟我一块去善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