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片龙鳞(二)(1 / 2)

荒海有龙女 哀蓝 3744 字 21天前

第八十九片龙鳞二

那将将十三岁的小女郎, 生得天仙一般的美貌,只看外表,是十分需要人怜爱的模样, 怕是见到只虫子都要慌张流泪。

府里的女郎们大都柔弱乖顺, 便是庄夫人亲自养大的邢萱, 也是最典型的世家女郎,弱不禁风, 温婉可人。总之,无论是什么样的女郎, 都没有这位一样, 无情地掰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的嘴, 将冷掉的饭菜往她嘴里灌的。

玲珑饶有兴致地看着, 婆子叫得越是惨烈,她脸上的笑越是灿烂。

这叫声根本吓不到她,反倒让她脸上的笑又慢慢淡了“怎么饭也堵不住嘴肯定是因为这饭冷了, 才有闲心叫。”

婆子一听,这还得了,不曾想这小女郎如此恶毒, 难道是要找热饭热汤来灌那可不成,嗓子眼儿都能叫烫烂了她立时不敢再叫, 虽然被灌饭极为痛苦, 可比起小命, 这痛苦似乎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这厨房也是有趣,给玲珑弄了一桌子硬菜, 不见几个绿色,还都是那种冷了之后腥味极重根本无法下咽的,她本身便挑嘴, 如何肯吃分量倒是足,结果都叫灌这婆子嘴里了。

灌进去后,只见那婆子肚子明显凸起一大块,显然是撑得不行,事实上灌了一半的时候,她便已顶不住了,涕泪横流,唇舌不受控制地往外呕吐,结果仍然被玲珑命人摁住尽数灌进去,这也使得院子里的下人们对这位新入府的女郎有了认识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若是忤逆她的意思,不知自己要吃什么苦头

人家即便是外室女,那也是潍州牧邢冀的掌上明珠,骨子里流着邢家的血脉,他们再受主子看重,也仍旧是奴才

“你刚才,对我说什么来着”玲珑坐在椅子上,眼皮子动了动,漫不经心地问,“将就,对吧”

婆子跪在地上想求饶,可一张嘴便是忍不住呕吐,玲珑淡淡道“吐出来,我照样叫人给你塞进去。”

婆子便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连磕头动作都不敢幅度太大,生怕惹了玲珑恼怒,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玲珑单手托腮,笑得甜美“现在厨房还忙么我想吃的东西,能及时送来了么”

婆子满眼是泪,哆嗦着点头,一手掐喉咙一手捂嘴,玲珑见她这副模样十分滑稽,非但没有生出怜悯与愧疚,反倒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指着婆子对身边的婢子道“你瞧她,蠢得宛如一头母驴”

那婆子在府中虽不到呼风唤雨的地步,却也是人人追捧,何曾被人如此羞辱她心中又慌又怕,却不敢动弹一下,被玲珑这般羞辱,只觉得面红耳赤,今日自己便不该来这一遭

“我这人脾气还是很好的。”玲珑道,说得她自个儿都信了,“只要你们听我的话,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只这么个小小要求而已,你能做到的吧”

随后,婆子被赶出去,身边跟着两个婢子,要看着她去厨房吩咐菜色。

这回厨房果然不忙了,也不让玲珑将就了,再送来的饭菜便是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玲珑总算是吃上了一顿还算不错的饭菜,她自己浑然不觉,可她是如何凌虐厨房婆子的事儿已经传进了庄夫人耳中。

庄夫人治家甚严,闻言不由得大怒“此女忒地粗俗无礼”

立刻命人将玲珑拿来,却被邢萱阻止“母亲不可冲动,父亲临行前曾再三叮嘱母亲照顾于她,若是母亲贸然动她,父亲回来,岂不是要与母亲置气”

庄夫人怒道“那又如何一个外室女,我便是将她打杀了又能如何你父亲难不成还要为了个外室女将我休弃”

她是有底气的,邑阳庄氏便是她的底气,这也是她稳坐潍州牧夫人宝座的原因,其他妾侍出身再好,也越不过她这个原配去。

邢萱叹道“母亲难道不想与父亲相敬如宾,重归就好么那便请母亲对新来的妹妹好一些,她只是惩治了一个下人,母亲难道要为了一个下人,便不顾她是父亲女儿的事实么”

庄夫人被女儿说服,但脸色直到看见玲珑仍然很难看,她对玲珑充满厌恶,见到她第一面便不由分说喝斥“跪下”

可玲珑从来不给人下跪,甭管是谁,天皇老子来了,她也不可能跪,庄夫人算个什么东西

因此她很自觉地坐到了椅子上,傲慢的态度令庄夫人看了额头青筋直跳

且不说这外室女的身份有待商榷,便是真的是外室女,玲珑也不可能对庄夫人有什么好脸色,旁人对她好,她不一定回报,可旁人对她不好,她定然是要千百倍报复回去的。

“父亲曾与我说,庄夫人贤惠大度,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少女言笑晏晏,生得真是美极了,邢萱看着那张绝美的小脸儿,心下不由生出羡慕,不知道这妹妹的母亲该是何等的绝世美人儿,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随即,她看向母亲,心想这外室女难道是知道谁不好惹,所以主动讨好夸赞母亲

然后玲珑接下来的话便让邢萱明白了这全是自己的错觉,“坏事儿都暗示旁人做了,不脏自己的手,可不是贤惠大度么。”

庄夫人闻言,脸色瞬间涨红,愈发怒不可遏“谁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难道你不知道你要称呼我一声母亲”

“我只有一个母亲。”玲珑道,“她已经死了,你也死了吗”

庄夫人大怒“大胆”

“别对着我吼那么大声,我不喜欢太聒噪的人。”玲珑抬起手,欣赏了下自己刚刚染好的指甲,是粉粉嫩嫩的颜色,她傲慢至极,“父亲不是说了,日后我的待遇,与夫人所出的女郎相同,怎么夫人却不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邢冀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庄夫人怎么可能听一个低贱的外室女也想爬到她女儿头上,与萱娘平起平坐,痴心妄想

玲珑从来都不会舔着脸去讨好厌恶自己的人,除了偶尔兴致上来演演戏装装小哭包,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飞扬跋扈唯我独尊的,别奢望她以怨报德,对她不客气的人,她只会对对方更加不客气。

好比此刻,她便好奇地单手托腮看向庄夫人“你可真奇怪,养外室的是你的丈夫,把外室女带入府中的也是你的丈夫,可你却不怨恨他,反倒怨恨外室与外室女,自己的日子过得烦躁痛苦,不舍得放手又要爱惜名声,装着大度又暗地里默许下人捧高踩低说实话,你还真不配与我娘比。”

她来的时候,身为外室的母亲还没有死,玲珑与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那是个气质高贵优雅,美貌温柔的女子,与其说像以色侍人的外室,更像是出身优渥的大家闺秀,她根本就不是邢冀的女儿,母亲也不是邢冀养的外室,可她为什么要替邢冀解释邢冀给了她这样的身份,看似是保护的滴水不漏,又是一副拳拳慈父心,兴许也有几分真心疼爱,可说到底,玲珑不过是他霸业上一颗棋子。

想要一个女人永远忠心,情永远比权更能打动她。

庄夫人此生最恨邢冀后院那些女人,妾侍们出身都不低,利益相关,她是潍州主母,再傻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可被养在外头那个算什么东西出身卑微也就算了,还被主君那般保护着

说不嫉妒不怨恨都是不可能的。

邢萱也觉得玲珑说得过于放肆,母亲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外室饶是她性子柔和,也对玲珑生出不喜“如今你已经回了府中,便不要再称呼外面那位为母亲了,眼下你的母亲坐在这里,不是旁人。”

玲珑却说“我只认一个母亲,你们若觉得不爽,大可去找父亲,让他给你们做主。”

说完还挑衅“倘若他会为你们做主的话。”

庄夫人神色晦暗不明,怒气冲天,玲珑就是要她生气,就是要她失控,庄夫人失控,邢冀后院起火,她才能趁虚而入。

被放在棋盘上的棋子,倘若生出了神智,不知道拈子之人要如何应对呢

过于弱小的身份有时候也是绝佳的保护,因为在邢冀心中,玲珑永远都不会背叛,她从出生起便将他当作父亲,满心孺慕,日后他更是要将她绑在潍州这条大船上,为自己的霸业奠定基石到时振臂一呼,天下定将名正言顺掌握于他手中

是的,玲珑并非邢冀亲女,而是十三年前便已去世的先帝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