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醒了,却醒得太迟了。脸上的笑容尤未散去,只是温柔地看了了尘一眼,嘴唇张了张,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师父”。
没有人听得见云华的呼唤了,这最后的一声呼唤来得如此虚弱,虚弱到了几尽于无。
了尘呆立在了半空之中,刹那间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然后就看着一道倩丽的身影从半空之中直直地坠落深渊。
了尘站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犹如静止在了半空之中的一道石像。
了尘感觉到了天地之间浓浓的恶意,感觉到了上下四维森森的彻寒。。。
了尘两百年间始终不变的情丝,一寸有一寸地变白,直到一头华发,如同一个暮年的老人。
一道闪现再起,了尘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两道山峰的中间是一个深深的坑谷。四月的芳菲让这里蜂舞蝶闹,草翠花香。
了尘静静地看地相隔不远,静静地躺在了草丛之中的一对师门姐妹,脑海里一片空白。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了尘已然无思无识,犹如一个木偶一般将云华轻轻抱起,放在了云灵子的身边。
冰屑飞舞是了尘为云华所打的玄冰之棺。
修道之人,肉身是船,载渡苦海,直至长生彼岸。。没有了肉身只能转修鬼道,了尘又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灵子是灵体,了尘要将他亲自送往九幽之地,寻求解决的办法。
云华是肉身,九天十地,了尘也要为她找到一个复生之途。
一魔生,一缘灭,一念起,一花开。
一念之差,却使得自己两个徒儿生死不知,一子错,如今满盘皆囖索。
了尘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了,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道,怀疑自己一心指向斩断尘缘,问道长生究竟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因果越斩越乱,为什么牵绊越斩越多?
若果当年的自己没有走下青城山,如果从前的自己不要去红尘游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苦果!
春风无言,了尘静静地收拾起了云华跟云灵子的法身灵体,脚步轻移,便一个闪烁出现在了小舟小渔的身边。
从头到尾,小渔跟小舟的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却也因为了尘不得不身入局中,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小渔跟小舟心里都很忐忑,也很不安。
那位好心的仙子因为要救自己而死,而那位坏仙子也因此而亡。
哪怕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父亲”,看着这人赤红的双眼,感受到那一股无名的萧索气息,小渔跟小舟也很歉疚,很不安。
哪怕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他们所能改变万一的。
特别是小渔,看着了尘那一头白发,心里犹如刀搅一般。
前几日见到的“父亲”还有一头青丝,还有鲜活的人气。如今却瞬间变得白发苍苍,整个人都犹如死去了一般。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其实当那一夕美梦之后,小渔就怀疑过自己父亲“了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小舟也比小渔跟早怀疑了尘的身份。
了尘跟小渔说起过一段几十年前的往事,虽然没说那段往事跟他和小渔有什么关系,但小舟已经隐隐觉得,自己会被“父亲”带来廖府抚养,小渔会一次次做梦都跟眼前这位,跟那段往事有关系。
如今自己的“父亲”果然如自己所想的,就是一位在世仙人。小舟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也不敢再有半点求仙问道的念头,哪怕这个“仙人”与他们的渊源如此之深!
“父,父亲”小舟满是忐忑地呼唤了一声。而小渔却是呆呆地看着了尘,眼泪盈盈地却始终没有开口。
此情此景,如此情况之下,小渔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你们受苦了!”出乎小雨小舟的意料之外,了尘并没有半点怪罪它俩的意思。只是略带沙哑的道歉了一声之后,手指弹了弹,便解开了兄妹两人身上的法力桎梏。
两兄妹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之后,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了尘便开口了道:“老管家已经带着队伍上京了,我们去前边等他们吧!”
两兄妹此时心情复杂,双双地望向了了尘。哪怕明明知道了尘现在的心里肯定是如黄连化水一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我,我能不,不叫你父亲么!”小渔或许心思更加复杂,也更加难受。哪怕知道现在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也不愿放弃地弱弱问了一声道。
“不叫就不叫吧!贫道道号了尘”了尘摆了摆手道,全然没有去想小女儿家背后心思。哪怕知道了也无心理会后面的事情了。
了尘现在有点万事萧索,百念具灰的感觉。没有一番长坐,没有一番闭关静心,是恢复不过来了。
了尘随手招了招,一朵白云便幽幽地飘到小小山头之上,来到了了尘还有小雨小舟的面前。
了尘率先一步踏上了白云,招了招手道:“上来吧!”
小雨小舟有点蒙圈,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云,弱弱地地问道:“我,我们上去!”
了尘点了点头,兄妹俩这才压下心中的千般起伏,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白云之上,随着了尘意念转动,白云悠悠地载这三人满满地向着北方飘去。
而远处,却有一把桃木法剑眼见着白云远去,但白云之上的那人丝毫没有召唤自己返回的意思,猛地弹跳了几下,飘在了半空之中,就这么悬停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飞天而起,向着白云急追而去。
桃木法剑自己追上来了,了尘不可能不知道。看着桃木法剑忽宽忽慢地在天上一阵乱飞,就是不敢靠近自己。苦苦一笑道:“御剑的是我,于你何干啊!”话虽如此,却免不了其中尽时凄凉悔恨的意思。
了尘终究还是打出了一道收剑诀,桃木法剑收到召唤,一声轻吟地化为一道流光,射入了了尘怀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