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天瑾的一番言论,柳寻衣却万万不敢苟同。他眉心紧锁,急声反驳道:“府主,难道面子比性命还重要?有道是:‘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们既已洞察真相,知道一切皆是蒙古人从中作梗,为何不揭穿他们?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江湖祸乱,血流成河?”
“就算错了,武林各派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洛天瑾淡淡地说道,“有句话你说对了,人在江湖,有时面子的确比性命更重要。”
柳寻衣难以置信地望着洛天瑾,犹豫不决地问道:“难道……这就是府主不肯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原因?”
“柳寻衣,你放肆!”慕容白目光一沉,呵斥道,“你有何资格向府主责问?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没大没小,还不掌嘴?”
“罢了!”
不等茫然无措的柳寻衣有所反应,洛天瑾却满不在乎地摆手笑道:“柳寻衣资历尚浅,有些事不曾亲身经历,自然不能领略其中要义。”
邓长川淡笑道:“府主所言极是,年轻人皆是如此,血气方刚,自以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呵呵……”
柳寻衣当然明白,洛天瑾与邓长川所言,皆是经验之谈。虽不中听,但却深谙江湖求存之道。可即便如此,柳寻衣仍不能就此罢休。
并非柳寻衣执迷不悟,自以为是。只因他肩负重任,无论是出于对中原安危的顾虑,还是出于对丞相严令的遵奉,他都不得不站出来,想尽一切办法止息这场风波。
犹豫再三,柳寻衣硬着头皮,再度恳求道:“寻衣是无名小卒,人微言轻,说出的话自然无人相信。但府主是大名鼎鼎的‘北贤王’,若由你开口,武林群雄定会给你三分情面,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能让人深信不疑……”
“不必多言!”
面对柳寻衣的苦苦相求,洛天瑾却颇为不耐地打断道:“我并非铁石心肠,更不想看到江湖厮杀。但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其一,少林与秦家的恩怨,其祸根在于十一位僧人惨死。对于这件事,我是局外人,不便插手,冒然插手便是无理。因此,这一节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我不会主动出面。其二,辰州之事,六大门派与四大世家相互仇杀,此事与我贤王府有关,我既可以兴师讨伐,亦可以出面调和,但无论是哪一种抉择,定要有凭有据,断不能空口白话。这不仅关乎贤王府的声誉,更关乎我等的生死。因此,你若想让我出面,那便找出蒙古人从中作梗的铁证。但你若拿不出证据,非但我不能插手,你也要死了这条心,以免引火自焚,自讨苦吃。”
“府主,我……”
“下去吧!”洛天瑾不再给柳寻衣辩解的机会,满眼疲惫地挥手道,“都下去吧!我累了。”
“可是……”
“寻衣!”林方大急忙拽住柳寻衣的胳膊,低声道,“府主已对你容忍再三,你休要得寸进尺。惹恼了府主,当心又要受罚,还不速速随我出去?”
说罢,林方大不由分说地拽着满心不甘的柳寻衣,连哄带劝地将其带出房间。
离开后,柳寻衣眼神落寞,满心绝望,一路沉默不语,如游魂般徐徐前行。
汤聪则默默跟在其身后,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这回彻底死心了?”
突然,洵溱的声音在柳寻衣身前响起。
柳寻衣幡然惊醒,眼神迟疑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洵溱,狐疑道:“刚才在府主面前,我据理力争,你为何一言不发?”
“洛府主心意已决,我就算说出大天来,也是徒劳。”洵溱轻笑道,“只有你才会如此眼拙,看不出洛府主的态度,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拧着他。”
闻言,柳寻衣不禁一阵苦笑,叹息道:“我何尝不知府主的心意?他想明哲保身,不愿蹚这趟浑水。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汤聪眼珠一转,插话道:“无论如何,府主终究还是给门主留了一个机会,并没有一竿子打死。嘿嘿……”
“什么机会?”洵溱眉头一挑,嗤笑道,“明天便是八月初二,难道今夜还能找出蒙古人从中作梗的证据不成?这种‘机会’,不过是洛府主给彼此的一个台阶罢了。”
说罢,洵溱故作同情地伸手拍了拍柳寻衣的肩头,惋惜道:“罢了!罢了!柳门主已经拼尽全力,至于结果如何,只好听天由命……”
“咣啷!”
话音未落,对面的庭院中,陡然传来一声铜盆落地的脆响。
紧接着,一阵桌椅翻倒的嘈杂声瞬息而至。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女子呜咽声。
柳寻衣三人精神一振,纷纷闻声而望,同时面露狐疑之色。
不等柳寻衣上前一探究竟,汤聪踌躇不决的喃喃自语声,却已在他耳畔悄然响起。
“那间院子里住的,好像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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