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
气急败坏的柳寻衣忍不住破口大骂。此刻,他孤身一人被前后数百人夹击,死死堵在西街腹地,沦落进退两难之境。
柳寻衣并不畏惧人多势众,而是担心自己耽搁太久,贻误救赵馨的时机。
“杀了他!”
徐广生在二楼居高临下,语气中满含幸灾乐祸之意。
“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可留你一个全尸!”为首的黑衣人剑锋直指神情凝重的柳寻衣,威胁道,“如若负隅顽抗,定将你碎尸万段。”
“尽管来试试!”
柳寻衣目光阴冷地盯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衣人,将无极剑横举至胸前,于众目睽睽之下,右手握紧剑柄,将利剑自鞘中缓缓抽出。
“嗤……噌!”
利剑出鞘的鸣响在寂静无声的夜晚显的尤为高亢,天地间逸散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厮杀前的凝重与不安,渐渐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此时,星月无光,似乎不忍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于是纷纷躲到云后,令本就昏暗的云牙古镇变的愈发混沌,直至陷入一片漆黑。
“杀!”
一声喝令,无数黑衣人爆发出一道气势滔天的嘶吼。紧接着,他们挥舞着刀剑,如饿狼扑食般不顾一切地朝柳寻衣杀来。
“杀。”
柳寻衣双瞳一凝,紧握剑柄的右手猛然向外一翻,无极剑被其甩在身侧,剑尖轻拖地面,伴随着一道坚定的应答,他抬脚朝迎面而来的一众黑衣人走去,剑尖一路拖地,与青石地面摩擦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十丈、八丈、五丈、三丈……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缩短,柳寻衣的步伐越来越快,从慢走至疾行,从小跑至飞奔……当柳寻衣与冲在最前边的一名黑衣人迎面相撞时,他的速度已快若闪电,形似鬼魅,以至那名黑衣人根本没来及看清柳寻衣的方位,其左右顾盼的脑袋便被一道急闪而过的银光齐齐削落,直至人头高高抛起,光滑如镜的伤口尚未喷出第一缕鲜血。
出手之迅捷,剑锋之凌厉,招式之狠辣,心意之果决……令人胆战心惊,怯意丛生。
“吼!”
眨眼间,柳寻衣如龙入大海,虎荡羊群一般,嘶吼着冲入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中,沿途所过之处,无不鲜血四溅,断肢横飞,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在云牙镇的每一处角落蔓延流淌。
这一战,柳寻衣的手、眼、身、法、步如影随形,几乎已到行云流水,天衣无缝的恐怖境地。
他脚下不停,在如潮的人流中游龙画凤,无论多么狭窄的缝隙,他总能在人墙堵死前一穿而过,不在任何一个地方滞留分毫。他知道,自己多耽搁一息,赵馨便多一分危险。
他亦不恋战,无极剑在周身挥舞出一道难以攻破的壁障,凡不小心靠近者,无不被其手起剑落,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一命呜呼。
赤脚搏杀,他的双脚如同在红染缸里浸泡过一样,踩在青石地面上一个劲儿的打滑。身上的单衣更被殷红的鲜血浸透过不知几遍,谁也分不清究竟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敌人的血?
若非刚刚误吸迷香,以至现在仍有些昏沉,柳寻衣本应杀的更加干净利索,更快突破重重围困。
当柳寻衣披荆斩棘,踩着血水和尸体来到“人”字型街道的三岔口时,肉眼可见北街店和东街店已是火光冲天,激烈的打斗声、嘶喊声、哀嚎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回荡无穷。
俨然,东街店的陶阿木及四百名蒙古铁骑已陷入绝境,如今连能否自保都尚未可知,更无法驰援北街店的战局。
北街店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虽有苏禾、隋佐坐镇,但围攻他们的黑衣人却数倍于阻击东街店的人数。
十丈开外,柳寻衣已能清楚地听到北街店内的凄楚哀嚎,深切地感受到被围杀的宋人和蒙人此刻是何等的无助与绝望。
“馨儿!”
此刻,柳寻衣的心情压抑到极点,愤怒到极点,担忧到极点。他不顾延绵不绝的追兵,骤然飞身而起,从道路两侧的民宅屋顶飞跃疾驰,千方百计地绕过堵在街上的黑衣人,火急火燎地赶奔北街店而去。
北街店内,楼上楼下皆已被大火吞没,到处都是惨死的尸体及烧焦掉落的横梁砖瓦,赵馨身边的婢女、护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此刻,赵馨乔装成婢女模样,孤身一人在冲天火光和浓密的烟雾中四处乱走,时而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时而从楼梯上滚落,时而被黑衣人追杀的仓惶逃命。本就柔弱的她何曾经历过这般险境?一来二去,她已是狼狈不堪,精疲力竭,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彻底迷失在重重烟火之中。
孤苦无依的赵馨渐渐心生绝望,再没有力气站起来逃命,于半昏半醒之间默默垂泪,口中不断呼喊着柳寻衣的名字。
另一边,隋佐和苏禾合力保护着伤寒未愈,身体虚弱的按陈一路杀出北街店,麾下的四百名蒙古铁骑早已被数不胜数的黑衣人冲散。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各自为战,分批逃往秦岭山脉,祈盼茫茫山林能为他们带来一线生机。
“隋将军,你率人保护河西王先走!”
山脚下,苏禾将虚弱不堪的按陈交由两名蒙古军士照料,而后向满身血污的隋佐嘱咐道:“这些黑衣人自称大宋义军,俨然有备而来,不会善罢甘休,隋将军保护河西王先行一步,尽快穿过秦岭。”
“这群混账汉人!”隋佐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我立刻去京北大营调兵,荡平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顺便杀上临安,将大宋皇帝的狗头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