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遗憾的是,这一剑只有在符文的源生地才有无所不至的能力,在别处却是不可能的。不过,单凭这枚剑道符文本身,就已经足够好了。
即使是以陆启明的境界亦觉受益无穷。他现在随便粗略一想,都能由这枚符文演化出七八式不逊于“霜驻”的剑招;甚至让他的“问剑”往上再完善几分,也未尝不能实现……可惜他现在是能想不能做。
念及于此,陆启明微微摇头,一笑。
而此时,韩秉坤心中的振奋震撼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巨大失落——韩秉坤忽然意识到,他竟无法完成地回忆出那枚剑道符文的模样!
韩秉坤也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某些年轻的小剑修在师长的引导下用出高深的剑诀,却因自身境界太低而无法复现,根本连对剑诀的记忆都无法留存——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差的太远了吗,韩秉坤想。
“不急,”陆启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在忧心什么,莞尔道:“我不也是研究了好多天吗?再重复几次就会记得了。保你学会,怎么样?”
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吗?韩秉坤眉毛一跳,觉得别扭,但仔细想想还真没毛病。怪只怪他对陆启明的第一印象就是当初那个偶入洞府的小小少年,谁知道第二次见面人家就摇身一变成了老祖宗的师弟了呢?
韩秉坤摇了摇头,道:“你是在做‘从无到有’的事,而我只是模仿,怎么能相提并论?我要若想要达到你的程度,恐怕还要再修行数十年。”
陆启明看他好生认真,忍不住虚虚拍了拍他肩膀,打趣道:“年轻人,其实你早已经超过我了。”
韩秉坤一怔,顿时又想起了陆启明剑道的事。他沉默片刻,道:“对不起,我忘了……”
“别,别,”陆启明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无奈道:“我开玩笑的!”
韩秉坤紧抿着唇,看着他不说话。
此刻韩秉坤想的却是,只需看陆启明研究剑道符文时发自内心的专注与喜悦,就知他对剑道的热情仍旧不亚于任何人。他承诺把这枚剑道符文教会韩秉坤,而自己却永远不能亲手持剑用出……
韩秉坤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竟只顾自己修行而一再忽略对方的痛处。对任一个剑修而言剑道都重逾性命,更何况陆启明原本拥有举世无双的天赋。
陆启明这边却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没好气道:“你这叫什么眼神?”
韩秉坤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那……后面有个人又跟来了,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管他作甚!”陆启明扶额,长叹一声道:“韩秉坤,我真是怕了你了。”
意识到自己很有必要及时打断韩秉坤更深一步的悲情联想,陆启明加快语速道:“你要真想帮我的话,就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感悟给你的剑道符文去!”
韩秉坤神情动容,低声道:“没事,你真的不用这样安慰我。”
陆启明:“我……!”
好不容易顺了口气,陆启明冷冷地续道:“我是说,什么时候你根据这符文自行推演出新的剑诀,我就借能用你的剑了,懂了吗?”
韩秉坤呆住,一时在想原来如此,一时又在想他领悟的剑诀恐怕还是不能与陆启明自己的相比,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既惊且喜道:“你有办法重塑剑道?”
陆启明方才露出一丝笑意,坦然道:“正在试。现在还算不上‘有办法’,只能算有进展吧。”
“能恢复就太好了,”韩秉坤大喜,展颜笑道:“这世上的剑修若缺了你,那可就太遗憾了。”
陆启明仿佛感到了似曾相识的头大,不由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听你说得跟成了似的。”
韩秉坤不假思索道:“你既说了要做,怎可能不成?”
陆启明一乐,心道这人信心怎么比他自己还足,便笑道:“行,那就承你吉言了啊。”
韩秉坤却已然想象到了以后陆启明剑道恢复后两个人试剑的场面,一定前所未有。
陆启明不由多看了韩秉坤一眼,没想到此人整日里面上不动声色,思想却如此放达,想哪儿是哪儿——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真要放着后面那小子不管?”这时听韩秉坤问。
陆启明回想了片刻,想起韩秉坤说的人是了了斋的尹秀衡——听说与神梦宫的铃子有些暧昧关系的那人。
古战场已开了七日,尹秀衡便已跟了七日,还是光明正大的“跟”。
此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枚中洲武院的学生令牌。身为不知活了多久的奥义境修者,这一回却仗着脸嫩非要来冒充一二十岁的学生,也是……
想到这里,陆启明心里忽然顿了一顿,毕竟他自己这种情况,好像也不方便腹诽别人。
——便继续说这尹秀衡。他倒是耐得住性子,竟就老老实实在武院队伍了呆了七天,整日里也与其他学生一样“修炼切磋”,明明是冲着陆启明来的,却硬是隐藏到现在也没与陆启明说上一句话——尽管双方其实都心知肚明。
不过,这倒也符合了了斋一贯的行事作风。
陆启明摇了摇头,道:“反正等他过几日意识到不会有收获,自己便会走的。”
韩秉坤意识到了陆启明的打算,道:“你不准备进里面了?”
“答应了夏院长要照顾好那些孩子的,”陆启明点点头,笑道:“而且光看附近的这些个符文就足够我研究了,没必要去内境……毕竟我又不准备争什么永寂台。”
话音刚落,陆启明与韩秉坤便齐齐停住,不约而同地望向不远处的那片亭阁——里面恰好有人正在说着永寂台。
两人对视而笑,不再理会,慢悠悠向来时回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