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杨晟将信将疑:“这可麻烦了,大海茫茫,你说的那位尊贵人物若死在海难中,叫我们到哪里去找?”
“圣沃森阁下绝不会死,杨总督只管各处张贴告示,一定能找到他。”
“好吧。”杨晟点头:“我们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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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官街上净水泼道,敲锣打鼓,一众头包红蓝花布,穿白布褂,背挎火枪的兵勇招摇过市,不多时便清理出一条宽敞的大道,只见十六名小厮各自抓住一角,举着一面沾染血渍和破洞的红帆,穿大街越小巷,在广州城中晃悠了一圈又一圈,足足从清晨转到晌午。
茶楼二层,十来个茶客伸着脖子张望,嘴里都是在议论这巡街的官兵。
“年兄,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说话的是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脸上贴着狗皮膏药,脖颈后面插着一截象牙扇骨,一身金钱纹的绸缎长衫,瓜皮帽上还嵌着一颗色泽暗淡的绿翡翠。
旁边桌子是个留山羊胡的学究,又粗又长的辫子许久没有打理,还生出了油垢。正把帽子拿在手里呼扇着,露出青冉冉的头皮,他抬眼瞧了那公子哥一眼,冷哼一声:“这不是黄二爷?气色不错啊,你不是染了肺痨?”
只见这公子哥伸手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十字:“我信了福音会,有主的保佑,这病还能不见好?”
“嘿嘿,这天底下要真有神明肯保佑你这种人,只怕是瞎了眼咯。”
话里话外,学究很瞧不上这位黄二爷的为人。
这公子哥也不生气,只是嬉皮笑脸,询问这兵队的根由。
他缠了老半天,学究才老大不乐意地解释:“你还不知道?大屿山让官兵剿了!瞧见那张红帆没有?那就是天保仔船上的。见帆如见人。杨总督亲自的下的命令,各州府县衙都要逛一个遍。好宣传剿匪战果。”
旁边有人听了直嘀咕:“天保仔真死了?六年前我还见过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着呢。听说亲王福灵在龙泉酒楼请他,他都不到,直接带着人马出城了。”
伙计也跟着应和:“我看八九不离十,那血帆可不似作伪。”
学究摇摇头:“我看不对劲。半个人犯都看不见,一大伙官兵举着张破布耀武扬威,脸上也不好看啊。别是唬人的吧?”
“收声,你不要命啦!“
一直打盹的茶馆老板突然睁开眼,瞪了老学究一眼。
“这事我还真有耳闻。”
公子哥把折扇拔出来摊开,露出里头宫装的美人图来:“我有个表兄。是义成行的职员,他跟我说,前几天是剿了匪,官府损失不小。”
“我听人说,大屿山叫新上任的管带杨兴业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天保仔中炮身亡。剩下徐潮义,赵小乙几个头领作鸟兽散,早就逃之夭夭了。”
“耳听为虚。”
学究摇摇头,还是不信。
爆料那人眼见学究不信,呛声回应“你要是不信,游到大屿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么?
“我看也是假的。”
“是真的。”
两伙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砰!”
突然,一声闷响打断了两伙人的争吵,只见茶馆角落,坐着个块头明显比常人高出一截的汉子,肤黑眉重,肩膀上两块斜方肌肉高高隆起,黑蟒般的辫子缠在脖子上,面色愠怒。
“结账!”
说完,他撂下几枚大子,蹬蹬地下楼去了。
“这人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公子哥拿扇子瘙痒。
伙计数着大子,头也不抬:“小溪塔洪秀才的弟弟,得有十年没回过家了,前阵子不知怎么回了广州,三十好几也没个媳妇。没准啊,就是海盗嘞。”
“别胡说八道,烧水去。”
茶楼老板一把拿过伙计手里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