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是符有地打定了主意,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银子固然重要,可若是有命赚无命花也是枉然,盐枭都是群要强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符有地不打算因为盐课司的施压,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些家伙不是说让自己添置兵刃器械吗?那就磨蹭个把月再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盐课司若要催起来,也算有个过得去的借口抵挡一阵。
这种情况下,符有地不愿再去见陈雨,继续受气,便派了个手下跑了一趟,告知对方盐课司没有答应要求,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收到消息的陈雨冷笑几声,对张富贵交代:“猴子,派人去荣成联络牟老中,就说盐课司要搞事情,让他按我说的做,把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好好收拾收拾!”
这个决定对牟老中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于是,官盐与私盐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打响了。
由于陈雨的“临时退出”,巡检司又无能为力,登州府的私盐缉查一时陷入了无人管理的真空状态,盐枭们的活动愈发猖獗。当然这本来就是陈雨一手安排的,在他的授意下,牟老中集中资源,把私盐密集投放在三个盐课司辖区周边的州县,数量之多,几乎让官盐的销售彻底停滞。许多经营官盐的盐商铺面门可罗雀,动辄几天不开张,就算开张也卖不了几斤盐,生意极其惨淡。
这种场面让盐商们都害怕了,私盐一旦大批量投放在某一处,就没有官盐什么事了。
以往官盐和私盐能够一定程度共存,并且形成主次之分,前提是官盐的供应稳定,而私盐走的是非法的地下渠道,极不稳定,今日有,明日或许就买不到了。而老百姓对盐的需求是刚需,一日不可少——毕竟除了少数富裕人家,大部分人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一次购买大量盐囤积,都是用多少买多少。在这样的状况下,质次价高的官盐才能占领主流的市场,私盐则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作为市场的补充。
作为出货方的官营盐场和盐课司,一向是旱涝保收,理论上盐商的销售并不会波及他们。可是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质变:官盐卖不出去,盐商手中积累了大量存货,自然也无力从盐场进货,销售渠道的疲软最终还是影响到了生产环节——盐场晒出的海盐堆积如山,无人问津,往日盐商络绎不绝的生意消失不见,各个盐场门前冷落。
这下几个盐课司大使坐不住了,跑到文登县巡检司,把符有地骂得狗血淋头,指责他缉查私盐不力,导致了局面失控。
宁海场盐课司大使黄章更是厉声呵斥:“赏格给你开出来了,可是这段日子你可曾截获一起私盐?本官收到的消息,这段日子你根本没有踏出文登县一步,是不是不想干了?别忘了,你一个不入流的从九品杂官,我们只要一纸公文递交都转运盐使司登莱分司,向登州府、文登县施压,立马就能脱掉你身上这层皮!”
符有地本意只是拖延观望一段时间,也没想过事情会忽然败坏到这种地步,他哭丧着脸说:“各位大人,盐枭势大难制,巡检司的人手又不够,最近下官正在想办法点检补充弓手,做好万全的准备,并非推诿怯战啊……”
“放屁!”黄章情急之下爆了粗口,“本官看你分明就是拖延时间。等你做好所谓的万全准备,盐场都要垮了。今天本官把话撂这了,三天之内,如果没有听到你拦截盐枭的消息,官盐的售卖没有起色,你就等着滚出巡检司衙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