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腾冲(1 / 2)

旅行体验师 石涧敲冰 6513 字 19小时前

准岳父大人让顾淼找的人,在腾冲,

正巧此人就在要走访的部门,

公事私事一起办了,

那位董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不过他还说自己年轻的很,因为他也只是从自己的父辈那里听到“一寸山河一雨血,十万青年十万兵”的热血时代,

而自己只是一个收集故事的人而已。

他对顾淼说起很多滇西抗战史,无论是史迪威公路,还是驼峰航线,还有卫立煌戴安澜,

驼峰航线,指的是从印度的萨地江、汀江,再到春城,宜宾,泸州,重庆等等,

航路基本上是在喜马拉雅山和横断山海拔六千米以上的地方飞,

而当时的飞机在满载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升到六千米,或者更低一些,

无论是飞行线路,或是经过的地形,都好像骆驼的“驼背”,

驼峰航线,也因此得名。

“这条线,被称为神弃之地,神都不来,那就是一条死亡航线啊,在那里摔的飞机死的人,比对德轰炸死的人还要多。”

“你知道那个时候的空战是什么样的吗?两个飞机上的飞行员掏出手枪对射,还有轰炸,是把飞机开到日军阵地上空,然后把手榴弹扔下去,

有的时候手榴弹扔光了,就往瓶子里灌上汽油,就当是燃烧弹,这么投下去。”

“现在有人说美军参战,完全是因为商业利益,出发点的确没说错,但是又有几个人会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当时飞驼峰的是中国航空公司,

老板叫威廉·兰霍·恩邦德,他认定远东是一片很大的市场,不管谁劝他说中国要完了,他都不听,坚持留下来,

精确计算投入产出比,就连路上会遇到日军拦截会造成的损失都算清楚了,他的确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他,中国与国际的联络就彻底被封死了。”

“当时来中国的美国人里有想赚钱的,有纯属想寻刺激挑战自我的,还有来了一天就吓得跑回国的。”

“牺牲的原因啊,有很多,飞机只能在对流层里飞,遇到冰雹雷电很平常,还有山谷里会出现一种叫‘空气包’的东西,就是周围忽然变成真空了,飞机没了空气托着,就只能摔下来了,

还有被鬼子的零式打下来的,还有跳伞后走不出大山而死的,不过在这里跳伞的美国人,如果是落在村里,会比落在西北好很多,

这边的宣传很到位,大家都知道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洋人是来帮忙的,不像在西北,有一架飞机上十一个人,在西固县铁坝乡跳伞平安落地,结果被山民全部打死了。”

除了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之外,顾淼还听见了一些被老人嘱咐,听一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写进去的事情,

比如九十年代初,有人在密林里发现了美国飞虎队员的遗体,找到相关部门,每具遗体都报了个高价,不给钱就不还尸,

“人家不远万里来替我们打仗,死在这里,他们竟然还想着要钱,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董老爷子说到这里,气的够呛。

顾淼认真的听着这些故事,一一记录下来,

接着,就是去国殇墓园看看,

这是沙蓓蓓的要求,

国殇园就位于腾冲城西南的叠水河畔,国殇二字,来源于屈原写的楚辞,

相对于腾冲最受欢迎的和顺古镇和温泉景点,

来国殇园的人很少,

警钟亭,周围可以看出很久没有人打扫了,而那口钟已是锈迹斑斑,

题字碑上,斑驳的比长安碑林石碑还要沧桑,

长长的浮雕纪念碑看起来就好像是常年被酸雨浸泡一样,黑黑黄黄的污渍到处都是,

碑上的内容是远征军如何收复腾冲城,以及军民团结的场景,

整个墓园不知为什么,只有忠烈祠最干净,可以看出平时肯定有人打扫,

其他有些房屋看起来都快要变成危房了,苔痕上阶绿,落叶飘满地,

在19位盟军战士的埋骨处,顾淼看见了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手里拿着一捧菊花,一枝一枝放在墓碑上,

与他交谈之后得知,他家也有人与远征军有关,

不仅有关,还有关的挺复杂。

“我叔公跑过这条线,跟美国人关系不错,1949之后,他跟着起义到了大陆,不飞了,转去做了后勤,

1951跟着部队过了鸭绿江,

结果,被俘,发现了俘他的是当初在这里认识的美国朋友,美国人把他放走,打死了他的战友,他把美国人打死了。”

他去过金陵紫金山北边的航空烈士公墓,

公墓里安葬的一百多个航空烈士中,除了中国人,还有四个苏联飞行员和一个美国飞行员,

英烈碑上更是记下了2197个美国人、236个苏联人和2个朝鲜人的名字,

当时援华搭上性命的援,

撕逼也是搭上了性命的撕,

昔日战友变敌人,生死相见,除了“卧槽”之外,顾淼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要是还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去看看铝谷,从一个叫云l南驿的地方过去,现在那里还到处都能找到摔下来的飞机碎片。”

年轻人离开了,

顾淼独自一人走上忠烈祠后面的山地,

九千多个墓碑,并排立在那里,

虽然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芳草碧树,

但是一踏上台阶,看着那一排排的石碑,心情就变得十分凝重,

碑上的官职,竟有不少是少校以上军官,

原来的墓碑早已在那十年之中被毁坏殆尽,

“砸了墓碑之后,还挖遗骨,挖出来之后再用锤子砸……”顾淼想起董老人说的“千万不要写出来”的事情,

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顾淼本来想找找,有没有可能找到沙蓓蓓家那位太爷爷的墓,

但是墓碑上的姓名,是在那十年之后,根据收集的远征军将士名单统一刻的,

墓碑上的名字与里面所埋之人,并非一一对应,

墓碑、纪念塔,还有中国远征军名录墙,都有游人敬献的鲜花,

还有一处贴着墙根的坟包,立着块牌子“倭塚”,

里面埋着当时滇西战争中死掉的日本人,下葬方式为反手捆绑,双膝下跪。

顾淼看过有新闻说东瀛那边在抗议,说这是对死者的不敬和对东瀛的侮辱。

没错,就是在侮辱你们啊。

“你现在来啊,早,要是十一月底来,我家那边的银杏叶子就都黄了,金灿灿的一片,哎哟,别提多好看了。”

在小吃摊上,顾淼遇到几个大叔,大概很少有人会一个人自己跑过来,热情的大叔们招呼顾淼一起过来喝一杯,

言语间,对他充满了同情,

再仔细听听,似乎他们把他当成了失恋,然后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散心的苦命人了,

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可是见过女朋友家长的人!

我可是见过女朋友家长的战友的人!

等顾淼跟他们说起是来这边探访当时滇西抗战事迹的时候,他们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

问他们有没有人曾经翻过高黎贡山,他们全都摇头:

“都从姐告口岸走,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也不一定哦,前阵子在那边抓了几个贩du的,听说就是从山道走的。”

“小伙子,你要带好身份证,这边随时都有人上来查的。不过一般看你这张脸,也不会问太多,没事的。”

最后,话题就从抗战,转到了最近的局势,

缅北那边隔三岔五会飞个炮弹进来,顾淼比较关心它们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