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这块地方从名义上说是你中国的,但被西方诸国租下之后,区域内的外国居留民行使独立完善的行政、司法体系,在租界里的人你中国压根管不着,几乎算得上国中之国了。
从1845年日不落帝国从《上海租界章程规定》中取得第一块租界开始,至1902年第三帝国设立天津租界,全中国前后共有27块租界,其中有25块租借国单一的专管租界,2块公共租界。而在上海,就有美英法三家租界,经过历年来的不断侵吞发展,租界面积高达三十万亩。
无疑,这种在中国土地上建立租界之事,是中国晚清政府昏庸无能的表现,是整个中华民族之耻,可在这个时候,却成了上海民众的避难所。虽然也别以为这些西方诸国心地善良变身成大善人,接纳难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手中的枪面对数十万乃至百万的难民也只能退让,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终究还是庇护了战争初期无处可逃的淞沪地区难民。
据统计,在淞沪会战前期,平均每天有3万民众逃离上海,但在会战结束之后上海总人口却依旧高达350万,那是上海郊外和江苏等地逃往租界求生的民众,加上市区原有难民数,高达数百万之多。
而之所以第3战区和第88师都选择了将四行仓库做为上海闸北最后一块阵地,可不光是因为这里足够坚固可成堡垒,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虽在苏州河北岸,但紧邻苏州河南岸的三国租界仅有百米。
日军,只能动用轻武器来攻,可不会用上误差可达到两三百米的重炮,甚至就连飞机,都不一定敢用。有一颗炸弹落到西方租界上,那就是相当于侵犯了西方诸国的领土,那必然会引起国际纠纷。
现在还还指望着从美国牛仔处混点儿矿石的日军大本营可没打算中国还没打完之前就和西方诸强撕破脸皮,那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就像老鼠正在啃身害重疾的大象已经撑得慌了还要去抚摸一下正在打盹装作啥都没看到老虎的屁股,是万万不行的。
也就是说,杜月笙安排的这条退路,绝对安全,只要退往租界,至少日本人是没得法的。关于这一点儿,两个人都明白。
而之所以杜大老板只选择让谢晋元这个最高指挥官一人知晓,当然也是为了军心。退可以,但绝不能在战前就告诉大家伙儿有退路,人一旦有了退路这气势可就弱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些名词可不是说来玩儿的,那都是有真实战例的,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没有了求生之欲,部队的战斗力反而能成倍爆发。
连死亡都不怕了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
可以说,无论是从物资支援还是退路安排,杜大老板和他背后运筹帷幄的刘团座已经安排的尽善尽美了。
可是,谢晋元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了。
“对不起,杜老板,这条路我和弟兄们是用不上了。”谢晋元摇摇头。“我领受的军令,是决死守卫四行仓库,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得后退。”
“不光是要为我撤退主力做掩护。”谢晋元的声音很低沉也有些嘶哑。“这里,已是我军在上海市区,最后一块阵地。日寇想拿走,就得拿命来换。无论是用他们的,还是我们的。”
“您和您麾下的国军弟兄,是真正的中国军人。”杜大老板望着这位无论从仪表还是言语上都堪称这个时代最优秀的陆军中校,由衷感叹。“也罢,这条路,救不了你们的命,但可以续命,你们但有任何需要,我都可以通过这个地方给你们送过来,重伤员也可以由此转运,你们在前方拼命,剩下的所有,都交给我。”
“大恩不言谢!”谢晋元握住这位上海底下皇帝的手,重重的握着。
虽然不过三个字“交给我”,但谢晋元知道,这就是上海滩最重情义的承诺,只要他说交给他,那重伤的弟兄,就不会有事。
“不,你该感谢的不是我。”杜老板却是出乎意料的摇摇头,但也不多解释。“陈中尉几位,亦是中国最精锐的将士。。。。。。”
“没问题,兵贵精而不在多,他们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谢晋元点点头。“如果有机会见到刘团长,还请杜老板帮谢某说一声谢谢。”
“你和他很像。”对于谢晋元看出自己和刘浪很熟悉杜大老板一点儿也不意外,眼里涌出赞叹。“但,也不像!”
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谢晋元却懂。像,那是都是国之军人,有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决心,至于说不像的地方,那却是太多了。
浪团座可没这位这样如此方正,接到军令死守就死守,违抗军令之事,他也不知道做过多少件了。
在这个深秋的夜晚,四行仓库原本应有的防御体系,因为未来小蝴蝶的参与,不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加成百分之一百,翻了一倍是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