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天气仿佛初秋时分,带着一丝凉意。
夕阳躲藏在云彩身后,橘黄色的余晖洒落在低矮延绵的建筑上,泛起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河里的水位涨了不少,柳枝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折了腰,无力的垂落在河面上,偶尔有几条闪着白光的鱼儿,直直地跃出水面,咬下一片柳叶后,划了个优美的抛物线跌落进水中。
天还未黑,大街上随处可见出来纳凉的人。
光着膀子,腆着肚子,摇着蒲扇,这是三伏天里首都老爷们儿的常态。
对于忍受了一个多月高温酷暑的人来说,傍晚的天气可谓舒服到了极点,连说话声都响亮了许多,欢声笑语不断。
林维桢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不在焉地骑着车,机械地躲避着满街乱窜的小孩子。
自打出了电话局的大门,他心里就憋着一口气,甚至比下午考试时那种憋闷感都难受。
快到家时,碰到街坊邻居,只是简单地点点头,便擦肩而过,搞得街坊邻居们一头雾水,这个小林今儿是咋了?
不用照镜子,林维桢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刚到家门口,从大门里跑出一个少年,喊了一声:“林叔叔”。
看到徐新后,林维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摸摸他的脑袋,问道:“今天放学挺早的嘛”。
徐新道:“学校大前天就放假了,这两天我每天都来等你,林叔叔,我帮你”。
两个人把自行车抬进大门,林维桢看到门房旁放着一张小马扎,上面躺着那本《拨开计算机迷雾》,问道:“看到哪了?”
徐新道:“看完了,可是我有好多好多问题”。
林维桢笑道:“不急,我这刚到家,你总得让我歇一歇喝口水吧”。
徐新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我明天再来吧,林叔叔你休息”。
林维桢揽着他的肩道:“赶日不如撞日,走,咱们进去慢慢聊。”
这还是徐新第一次去后院,虽然老老实实地跟在林维桢后面,但一双眼睛却好奇地四处打量。
刚下过大雨,青石板砌的水渠里,水流湍急,带动着水车飞快旋转着。
徐新终于按捺不住少年的心性,问道:“林叔叔,这是水车吗?”
林维桢道:“对,水车,山西那边不常见吧?”
徐新摇摇头道:“从来没见过,我……,我能去看看吗?”
林维桢在他后背上拍了拍道:“去吧,不过小心,水塘挺深的,还有那个荷花儿可别摘,我媳妇儿回家要是发现少了得伤心死”。
徐新偷笑了一声,转身跑去玩水车了。
在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又把腿上的泥点子冲干净,换上拖鞋,回屋拿了两瓶汽水来到亭子,看着徐新围着水车转来转去,笑着招招手道:“过来喝汽水”。
徐新没有走路,直接从池塘边翻进了亭子,眼睛盯着汽水却不伸手接,摇头道:“我不渴”。
林维桢知道这个小家伙有点内向,面皮薄,而且刚搬到首都,跟胡同里的孩子玩不到一起,确切地说,胡同里的孩子不带他玩,所以显得有点孤僻。
用石桌边沿起开一瓶汽水,塞到徐新手里,道:“不渴那就慢慢喝”。
“谢谢林叔叔”,徐新对着瓶子喝了一小口,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真好喝”。
林维桢灌了一小瓶汽水,打了个嗝,闭着眼睛闻着淡淡的荷叶香,心里的烦躁总算平复了不少。
水车依然在不知疲倦地转着,徐新趴在栏杆上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望着水车,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林维桢好笑道:“还没看够?我看了一会儿眼睛就发晕”。
徐新头也不回道:“我在想,它应该不会一直转下去”。
林维桢道:“哦,那你说说,它为什么不会一直转下去”。
徐新指着不远处的水渠,道:“如果水渠里没了水,水车肯定就不会转。虽然水车会将水渠里的一部分水弄回池塘,但还有一部分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池塘里会越来越少,直到水位下降道水渠以下”。
林维桢问道:“学过物理?”
徐新红着脸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