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需要抒发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倾述,褚青是个合格的倾听者,这是他的一贯优点。一个人肯认认真真的听你讲话,你就不知不觉陷进了对方的坑。
他们坐了不到俩小时,见天色将晚,便出门告别。
托尼的家在另一条街区,距离稍远,那里是盐湖城最大的平民区。由于摩门教徒集中的关系,城市治安还不错,不像纽约那么混杂黑暗。
他带着一种很愉快的心情打开家门,唤了声:“妈妈?”
“……”
无人回应。
他脸色瞬间黯淡,又悲伤的笑了笑。
那个女人,或许躺在某个男人的床上,或许刚吸了点粉正欲仙欲死,或许在巷尾的破酒吧喝得烂醉……谁知道呢?
“扑通!”
他把书包一甩,倒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出神。
托尼不晓得什么叫“若饮醇醪,不觉自醉”,但他很清楚,自己迷恋上了那种温暖,安全,被认可的感觉。
躺了好一会,他刚想爬起身,又忽地一顿。那扯开口子的书包里,似乎滑出了几张纸币,拿起来一瞧,25美元。
“……”
托尼怔了好久,才使劲抽了抽鼻子——他连交付酬劳都如此小心翼翼,怕伤到自己的自尊心。
…………
接连几天,俩人在放学之后,都会在教室里进行第二天的备课。如果有戏剧社排练,太晚的话工作就暂时停止,倘若时间还早,那便挪到褚青家里。
他们的密切来往,也引起了同事和校方关注。因为西方人很敏感,热爱美少年的变态大叔可不要太多!
于是校长找褚青谈了谈,那货很蛋疼,就差实地来一发,以证明自己的性取向和身心健康。
夜,细雨。
在那间逼仄的公寓里,托尼捧着一杯白开水,正听褚先生讲解《我们的小镇》。今天有社团排练,五点钟结束,俩人完成了备课,就坐着闲聊。
经过几次了解,褚青对这出剧目也有了些认识,说道:“我这几天在看桑顿怀尔德的书,《我们的小镇》绝不是一部合家欢乐、感悟生活、净化心灵的温情戏剧。它里面有很多隐喻,包括宗教,人类,自然,生存毁灭等等,而且它有大量的存在主义色彩……”
“存在主义是什么?”托尼问。
“呃,你可以理解成,人的存在本身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存在的基础上自我造就。”
那货简单解释,接着道:“总之我觉得,你们这个年龄不适合演《我们的小镇》,就像女主,如果她没有给父母亲送葬的经历,要想真正理解是很难的。”
“哦……”
那孩子点点头,笑道:“虽然我听不懂,但感觉你很厉害。”
切!
褚青懒得计较,又瞧瞧时间,撵人道:“行了,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当然,我也不会赖在这儿。”
托尼喝光了水,拿过书包拍了拍,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褚先生,你以后不用偷偷塞钱了,你可以直接给我的。”
啧!熊孩子神马的最讨厌了!
那货非常难堪,随手甩过一把雨伞:“滚吧!”
“明天见,褚先生!”
托尼摆摆手,脚步轻快的跑下楼。
外面细雨轻漫,淅淅沥沥的形成一片水雾,霓虹在雨中愈发迷蒙,映着五颜六色的光。那孩子撑着伞,慢慢走到公交车站,夜风微凉,却毫不孤单。
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虚幻到忘了以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简直跟吸毒一样,不放弃任何一丝念想。
“滴滴!”
站了一会,公交车独特的喇叭声从远处传来。
托尼拎着书包,想找出一枚硬币,然后就觉得脖子一紧,一条粗壮的胳膊从后面勒住自己,砰地一声,整个人被摔了出去。
(懒货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