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看到大家在院子里聊天,谭山却不在其中。
谭沁在草席上坐下,问道:“爸呢?”
杨婶回头看了一眼屋里,道:“你几个叔叔来了,在里面说事情呢。”
等了大半个小时,谭山陪着四五个人走出正屋。
这几个人林维桢都认识,是谭山的铁杆亲信,只是看上去脸色都不太好,礼貌性地跟大家点点头,匆匆告辞而去。
谭沁轻轻踢了林维桢一脚,给他使了个眼色,林维桢只好爬起来跟在谭山后面出了大门。
目送着众人离开,谭山转过身,发现林维桢站在身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怎么跟着我?找我有事?”
林维桢干笑一声,道:“爸,最近挺忙的啊?”
谭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他,笑呵呵道:“你小子别跟我打哈哈,说吧,啥事?”
“看您说的,难道我不能出来送送几位叔叔?”
看到谭山抬腿就要进门,赶紧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道:“爸,我刚才想了想,买车的事就不麻烦您了。”
谭山顿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也来劝我是吧?肯定是我那宝贝闺女出的馊主意。”
林维桢见他都猜出来了,只能赔笑道:“您那个宝贝闺女也是一番好意嘛。爸,您岁数不小了,为农场操了几十年的心,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您身上不是有伤吗?每逢阴天下雨浑身疼,我给您联系最好的医院,您去检查检查。国内医院治不好,我送您去国外治疗,真的,不骗您,您知道我这人,说到做到!”
谭山抽着烟,沉默了一会儿道:“虽然以前我经常骂你死脑筋,一身臭老九习性,不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清楚现在我不能退休。”
看林维桢还想开口说话,谭山抬手打断道:“这个时候我要是退了,咱们黄桥农场的心就散了。刚才走的那几个人,你都认识,知道他们今晚来干啥的?”
林维桢老老实实道:“我猜是来打探消息的,摸摸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谭山颔首笑道:“是啊,打仗的时候他们是我的老部下,解放后,他们又成了我手下的兵。农场上下,里里外外,谁不知道他们跟我走的近?”
“我要是退了,可以拍拍屁股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可他们呢?可能有点大逆不道,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谁接手了黄桥农场,他们几个都是新场长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到这里,谭山扔下烟头,用脚狠狠地碾了碾,叹气道:“我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这些老兄弟考虑吧。很多人十六七岁就跟着我打仗,最大的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要是都跟我一个年纪,我才懒得管他们死活呢!”
在自己跟前,谭山没有任何遮遮掩掩,说的可谓都是肺腑之言。
只要是个人,都有私心,谭山也有私心,他的私心只是为了让老兄弟们过得好一点。
如果只为他自己,就像两年前他在农场广播里说的,以他的功劳、级别,退休了只会过得更滋润。